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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夫人先是看了一眼韩姬,阳泉君十分有眼力见地起身抱走了成蟜,将说话的空间留给两人。
“夏夫人最近如何了?”华阳夫人语气平常,好似普通的唠家常一样。
韩姬:“表姑母一切如旧。劳母亲担忧了。”
“都是姊妹,彼此关系是应该的。你与阿姊真是太见外了。”
“表姑母性情内敛,并非见外。”韩姬笑道。
“内敛吗?我可是见过阿姊策马奔腾的样子,那模样真是令人难以忘怀。”华阳夫人的感叹却引得韩姬紧张不已。
瞧着对方的紧张不已的样子,华阳夫人嘴角勾起,安抚道:“只是怀念而已,不必紧张。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情拜托你跟阿姊。”
韩姬自然听说了阳泉君在城门口的事情,现下应该是传到了太子耳中。为了降低太子对楚系的忌惮,华阳夫人不会让自己的人去探听赵姬情况。
如此一来便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她连忙说道:“母亲放心,定不负所望。”
华阳夫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韩姬的手,柔声道:“你是个好孩子。”
待到韩姬和成蟜离去后,阳泉君凑了上来:“阿姊,左不过是个赵国贱商之女。至于废这么大周章去探查吗?夏姬的人未必可信,你又何必……”
“就是这个贱商之女,凭借城门一闹,捆住了我们的手脚,还差点要了你的命。况且韩姬愚笨,她玩不出什么花样。”华阳夫人嫌弃地看了阳泉君一眼,“你何时才能聪明一点。”
微风略掠过水面,带起了一圈圈波纹。红褐色的落叶追寻着秋风的轨迹翩翩起舞,犹如万蝶振翅而飞。绚丽之下又是一片素缟,有一种灿烂之下的落寞寂寥。
江宁跪坐在斜后方,为屋里的其他三人倒水。
吕不韦先是与赵姬叙叙旧,随后便将话题引向了秦国的现状。不过,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不会自己主动说,而是别人问了他才会回答。
“良人这些年在秦地还好吗?”赵姬果然上当了,主动问起嬴异人的状况。
吕不韦先是看了赵姬一眼露出为难的神情,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江宁:“……”这出神入化的演技,谁看谁不上当。
“先生何意?”赵姬有些紧张。
“公子这些年过得很苦的,”吕不韦叹气,“夫人也知道公子能在秦国有一席之地全都仰赖华阳夫人,为了讨华阳夫人欢心,公子做了许多违心的事情。还请夫人千万要体谅他,否则公子真是太可怜了。”
江宁心道,吕不韦如果到现代的话肯定是一个pua高手。这话说得真的很高级,她不得不佩服。
赵姬垂眸:“我自是知晓他的难处。咸阳与邯郸并无差别,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能听到夫人这番话语,也不枉公子一番苦心了。”吕不韦适当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在化解了赵姬与他们的隔阂后,他又替赵姬母子分析起了现在的形式。
“华阳夫人势大,属意韩姬为妻,成蟜为储。然公子顾念与夫人相互扶持的情谊,实在不愿让夫人失望,与华阳夫人争执。如今夫人归秦恐怕不会安生。”
“那赵国境内的刺杀也是华阳夫人做的?”嬴政忽然说道。
吕不韦大吃一惊,追问:“刺杀?什么刺杀?”
嬴政顺着吕不韦的话,慢慢地将自己和母亲遭遇刺杀的事情讲了出来。
只见吕不韦越听脸色越是沉重,最后怒道:“华阳夫人欺人太甚,公子是秦国血脉怎能痛下杀手!”接着又表忠心道:“夫人放心,公子与臣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与小公子的。”
江宁:“……”要不是场合不对,我都要高呼精彩了。一招金蝉脱壳将锅漂亮的甩在了华阳夫人身上,又顺势点燃赵姬的华阳夫人的敌意,好让两人鹬蚌相争,自己渔翁得利。
说实话,要不是自己知道未来走向,甚至吕不韦的谋略,恐怕也得像赵姬一样被他这套说辞忽悠过去。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敬佩地看了一眼嬴政,她是观棋人所以能很快洞悉全局,可是小陛下是局中人竟然也能看到全部,不愧是金大腿,就是靠谱。
江宁刚一出门,便看到负责传舍中事宜的夏典客正看向自己,她眉头上扬有情况?
嬴异人踏着暮色出现在传舍中,一见到赵姬母子变红了眼。他将母子二人搂在怀中感慨苍天有眼,让赵姬母子平安回到他身边。本来是十分动人的重聚场面,但江宁偏偏生不出感动的情绪。
相比于赵姬和嬴政的两次重逢,嬴异人重逢时的样子,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也许是知道了嬴异人的目的,让她觉得这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
江宁长舒一口气,只觉得有些可悲。到底是在权力面前,其他的都不再重要。也许午夜梦回时他会担忧自己的妻儿,但他绝不会为自己选择而后悔。
嬴异人到来本应准备一顿丰盛的餐食,但他尚在孝期只能粗茶淡饭草草的吃一顿了。重新吃粟米粥的江宁差点没哭出来,真是由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吃了个七八分饱后,她边走路边琢磨造纸,大约是赶不上面见秦孝文王的时候了。不过,纸这个东西什么时候献上都不算晚。她可以先做出来,再让小陛下寻个恰当的时机献给嬴柱。
走到转角的时候,冷不防地碰到了本应该陪同在父母左右的嬴政。他坐在长廊上,双手搭在腿上,神色淡漠地仰望着天空。
今日是月初,漆黑的夜幕中只有群星璀璨。时隐时现的星星,好似小陛下忽明忽暗的心情。
她忽然觉得小陛下实在可怜,以前在邯郸的时候一直期盼着能够一家人团聚,却发现父亲早已与记忆中的人截然不同。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真真正正地看到父亲的那一刻,心中的期待下全部泯灭了。这种失落感恐怕非局中人,便不能感同身受。
“宁?”嬴政转过头歪着头看向她,“你一直站在那里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后,江宁堆起笑容:“啊,只是在想有什么东西能代替豆饭。”
“恐怕不行,守丧期间,禁食色。”嬴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江宁摸了摸鼻子,跪坐在了嬴政的斜后方。
嬴政抿了抿嘴,似有不满:“你又变得循规蹈矩了。”
江宁耸肩:“只是不想惹麻烦。毕竟从现在起公子还有公子身边的人的言行都不会被拿来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