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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在嗖的一声后,箭羽贯穿血肉的声音响起。
张武迷茫地转头看去,只见壮汉已经倒地身亡。而头顶响起了早已死去的表叔的声音:“你还是这般胆小啊,阿武。”
张武猛地抬头,只见表叔半蹲在他面前,脸上挂着打趣的笑容。他激动道:“表叔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他们都说你——”
“你才死了。”表叔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你就不能盼你表叔点好的。赶紧起来,丢死人了。”
张武憨憨一笑站了起来,他刚想同表叔叙旧,便看到一名秦兵跑了过来。
“伍长,里正及其爪牙已经伏法。流民们要如何安置?”
“先休息一晚吧,明天启程带他们回去。”
听着两人的对话,张武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表叔已经是秦兵了。又听到表叔要带自己回去,张武更加害怕了。他记得里正跟他们说过,像他们这种流亡之人被抓回去便要做奴隶做到死的……
“你小子胡思乱想什么?”表叔啧了一声,“好歹是骨肉血亲我还能送你进火坑?”
远处传来秦兵喊声:“诸位父老乡亲不要害怕,我王念诸位受人蛊惑才流窜至边,故而法外开恩免去流放为奴之罚,诸位安心返还即可——”
折腾了好一会儿,乡里的大家才重新聚在一起。
看着忙忙碌碌的秦兵,给乡亲们包扎的秦医,张武忽然生出一股荒诞感。朝夕相处的魏人要杀他们,“死而复生”的表叔变成了秦人的伍长带着“残暴”的秦人救他们。
表叔安排好秦兵后走了过来。大家用着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却像没有发现一样,语气亲和道:“大家都是一个乡里出来的,我自然不会拿这骗诸位。而且我侄子也在,我就算再不近人情,总不能连亲侄子都坑吧。”
有人壮着胆子询问:“秦人只说了免去流放为奴的惩罚,没说免去其他的。张平看在我们同乡的份上告诉我们那是什么?”
表叔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这让众人的心提了起来。结果却听到表叔说:“诏命上说,罚诸位打扫卫生。”
此话一出,帐内所有人的表情也变得一言难尽了。到底是哪位奇才能想到这等令人啼笑皆非的惩罚的?
第49章
远在秦宫的江宁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心道,莫不是谁在骂我吧?
嬴政闻声望来,问道:“还没到秋天,你倒是先感染风寒了。”
“……王上,我还没脆弱到那种程度。”江宁哭笑不得。
“我可记得某人初秋时便会裹上大氅。”嬴政一面捧着书,一面打趣,“哦,还有一次一连病了一个月。”
老底又被人掀的江宁试图找补:“额,那都是意外,意外。”
“还是少一点意外吧。”嬴政叹了口气,“我可不想深宫中就我一个人。”
听着嬴政别扭的关心江宁眉眼弯弯,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尾音拖得长长道:“谨遵王命——”
她单手托腮,瞧着正在看书的嬴政。对方端坐在书案前,斜射入室的阳光落在他的树上,流淌在他的指尖,衬得他的指腹越发的白里透红。
都说看到貌美俊俏的人心情会变好,此言不虚。
寺人缓缓走进室内行礼后,不紧不慢道:“王上,蒙郎中求见。”
闻言江宁和嬴政对视一眼,东郡边境的事情快结束了,最近也无大事发生,蒙毅为何会求见?
“宣。”嬴政虽费解但还是让两人进来了。
蒙毅进入室内后行礼:“臣参见王上。”
嬴政抬了抬手,颇为疑惑:“若寡人记得不错,郎中今日应该在家休沐吧。难不成是发现了有趣之物,一定要呈给寡人?”
话虽是冲蒙毅说的,但嬴政却望了江宁一眼。好在她反应够快,寻了由头打发走了通传的寺人,又告诉他非诏不得引他人入内。
见四下无人后,蒙毅才露出忧色:“王上,昨日兄长的家书中说东郡流亡一事恐另有隐情。”
江宁眉头一挑,隐情?还能有什么隐情?不对,应该说是什么样隐情,竟然会让蒙骜祖孙二人以这般隐蔽的手段传递给嬴政?她有预感此事定然不小。
蒙毅细细地说起了自己阅读家书时发现了异样,于是按照以前跟兄长约定的暗号阅读后,挑出了几个字,这些字一组合便爆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流亡一事幕后主使恐有秦人浑水摸鱼。”
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剑插在了众人的心中。敌人挑唆和自己人背刺是两件事,后者的性质更为恶劣。江宁推测这件事情跟朝堂上闹得很凶的“恢复斩首记功”有关,因小利而害国,秦国中怎么有如此蛀虫!
嬴政眸中划过一丝寒意,再深吸一口气后,他放下信纸问道:“上将军和蒙恬可是遇到了难处?”
“臣想大父与兄长应该是遇到了麻烦,否则不会用如此隐蔽的消息传递消息。”蒙毅难得严肃了起来,“只怕他们身边有细作。”
江宁眼眸半垂心道,细作是一方面,周遭的阻力又是一方面。蒙骜和蒙恬腹背受敌,恐怕很难查清事情原委。
嬴政将家书折起还给了蒙毅:“郎中想要如何?”
“臣想应当再派一人暗中调查。大父与兄长正吸引那些人的视线,此时正是调查的好时机。”蒙毅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只是所派人手当以慎重。”
嬴政抿了抿嘴说道:“郎中辛苦了。待我与仲父商议之后再定人手。你先回去,切勿走漏风声打草惊蛇。”
蒙毅行礼:“臣明白。”
待蒙毅离开后,室内又变得安静了下来。浅金色的光束变成深金色,细小的尘埃裹上了一层金纱,飞舞在光束中,很是好看。
“王上觉得相邦会选谁去调查?”江宁明知故问道。
“我竟不知你如此沉得住气。”嬴政抿了抿嘴,声音听不出喜怒。
此事与朝臣扯上关系,那么此时从咸阳出去的人便会遭到监视,而且身份越是贵重的人,受到的监视便越严密。
江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人手,最后自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一来她虽得王上信任做了贴身女官,但到底只是个宫人且年少无知容易糊弄,这些人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二来她去东郡理由十分恰当。眼下东郡百废待兴,需要人帮着郡守处理民生问题,而秦国的农畜医发展她都参与过。
“在我做出选择后,我心里便有所准备。王上心里不也清楚。”江宁抬眸看向嬴政,微微一笑,“而且能解王上烦恼也不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