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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时常在想,究竟怎样才能让天下太平?但再入秦国后,老朽预感这个问题很快便会有答案了。”
阳光落在荀子的身上,清瘦的身躯犹如一座挺拔的青山,沟壑中圈着两汪泉眼,天下万事在他的眼中走过。这让他想起了逝世多年的师长,同样的温沉有力。
时光如白马,踏足于庭院中,铂金化为了鎏金。
嬴政也该回章台宫了。刚一出门,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同人说笑的江宁。嬴政不免有些疑惑,她怎么在这?大概是感到自己在看她,江宁也转头看了过来。可——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总一股看热闹的感觉。
“非?”荀子有些激动,“你也来了!”
“老,老师!”在江宁身后的男子显然也很惊喜,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什么,竟有些口吃。但他听这人叫荀卿老师,大抵也是荀卿的弟子吧。听语气应是阔别已久,他就当个好人把不相干的人都带走吧。
“王上我还想看看师徒重逢的感人画面呢。”江宁抱怨道。
嬴政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江宁。她双手托腮,鹅蛋脸上写满着看不成热闹的失落。他按了按太阳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喜欢看热闹?
“唉,你听说了吗?赵国公子和魏国公子被中谒者令骂得狗血淋头,已经不敢出来见人了。”
“没错没错,山东六国的那帮人天天说我们是虎狼之国不通礼教,要我说我们秦国好歹是明着来,哪像他们净做一些阴损之事。”
“谁说不是,谁给他们的脸说我们……”
路人的话传进了马车中,嬴政看向江宁,示意她解释解释。要知道江宁脾气随和,从不与人为恶,向来信奉有话好好说。为何这次一反常态?
江宁见自己躲不过,便一五一十地说清了事情原委。言罢,她摸了摸鼻子颇为心虚:“这也不能怪我,我原本只是想说几句就好了。他们非要不依不饶,所以……”
嬴政素来知晓山东六国对秦国的态度,这几日也有闲言碎语传入他的耳朵。他不是不生气,只是碍于国君身份不能去跟他们计较。但江宁的一番话却让他畅快不少,大家都是一般黑何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评判我秦国。
“我以为你不喜在人前说这些。”他撑着面颊细细地观摩着江宁的侧脸。
“不喜欢是不喜欢,但是人家都到家门口骂人了,再不骂回去就是懦弱了。与人为善不代表任人宰割!”
江宁双手握拳,脸上神色是少有张扬。她这副样子有点像他儿时遇到的羊羔,平时温顺可人,但是惹恼了它非要将人顶倒才能出气。莽撞又可爱,让人越发地想要逗它。
“王上你在笑什么?”
“大概是羊羔顶人吧。”
“啊?”江宁满脸疑惑,张望四周的样子,有几分前人所说的娇憨。这人总是这样,时而聪明无双,时而笨笨的。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后,她叹了口气:“王上我可是为秦国挽回了面子,你就这么对我?”
嬴政靠在垫子上:“今日蜀地供上了几匹锦缎,赏给你了。”
前几年吕不韦上书说用蜀地的蚕丝织出锦缎很是精美,他想在蜀地开设一个纺织厂,一方面能得到精美的蜀锦,另一方面也能安置无力耕种的人,让他们自食其力贴补家用。
嬴政觉得既能促进巴蜀一带稳定,也能增加秦国的财富便同意了。之后所见效果也确实不错。只是蜀地无力耕种的人也就那些,故而蜀锦很是稀少,外面更是千金难求。
“这么稀有的东西就给我?”江宁一脸惊奇地望着自己。
“嗯,给你了。颜色太过鲜艳,祖母们不喜欢。母亲挑了几匹,还剩下几匹我又用不上。你也该做几件新衣服了。”为了防止江宁拒接,嬴政调整了姿势闭上了眼睛,一副要休息的样子。
江宁果然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就移开了视线。嬴政嘴角微微勾起,他甚至都能想到江宁的神情,一定是从又疑惑又纠结,到最后变成撅着嘴不甘心地等他醒来。
江宁总是这样,不会在自己休息的时候打扰自己。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但是却很感激这样的体贴。
作为帝王总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去做,忙到三更半夜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休息对他来说格外重要。
在细微的阖动的声响起后,熟悉的熏香浮动在鼻尖。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藏匿在躯体中的疲惫感慢慢地探出头,困倦席卷了心神,意识也变得模糊。隐约间他听到江宁碎碎念:“小小年纪就不好好休息,当心中年脱发,变成秃顶老头……”
又偷偷说我坏话,嬴政靠在软垫迷迷糊糊地想道。
马蹄哒哒的响着,车轮滚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在洒水工的吆喝声中,石阶上的一块石砖被起开,水流顺着顺着缺口涌出,清洗着街道,迎接着一场盛事的到来。
一声锣声响起,书法鉴赏大会正式开始。
学子们纷纷落笔书写,一时间整个场地里只剩下研磨写字的声音。
嬴政应付完了宗亲官员,便出门打算寻个地方安安静静品鉴书法。
此地竹树环合,清泉环绕,僻静宁和,用来做书法品鉴大会的场地最为合适。院子宽敞可容纳百余人,宾客则于楼上观赛,亭子里落座荀子和邹衍两位评委品茶。
他漫步于长廊中心道,也不知道江宁是在哪里淘到了这么个地方。人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古往今来她恐怕也是头一个需要君王主动寻找的中谒者令。
一阵春风拂过,露出了藏在繁柳后的江宁,趴在长廊上看得入神。柳枝柔嫩,竟绕在了她的银篦上。嬴政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在半空中与江宁的手撞在一起。
江宁欲转头,却让柳枝与银篦缠得更紧了。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嘱咐她别动,伸出双手帮忙解开了与银篦缠在一起的柳枝。
“你倒是粗心,”嬴政帮江宁扶正了银篦,“若是我不来,你今天是想要在这过夜吗?”
江宁没有如往常那般跺脚反驳,反而像当时在城门口时那样,默默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低着头嘟囔着什么。若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白皙的耳尖已经缀上一朵桃花。
这是——害羞了?嬴政像是发现新世界一样,他没想到江宁还有这一面。
如同这个年纪的所有人一样。嬴政也喜欢逗人,他又一次靠近,而江宁又一次退开。
三番四次下来,江宁忍无可忍掐着腰站定:“王上你已经十八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还不是你先在马车上偷偷说我坏话的,我不过是——”在转头后,嬴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这时才意识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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