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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黄河口,鸟鸣蜂啭,草长莺飞。在春燕的呢喃声中,沉睡了一冬的大地缓缓睁开了双眼。那些蛰伏于她体内的生命,随着她的苏醒也缓缓舒展筋骨、欢呼雀跃起来。杨柳飞絮,百花尽绽整个黄河口荒原换上了碧绿青翠的衣裳。
在辽茫的荒原一隅,我惊喜地觅见了她那柔弱翠绿的身影。在我的视野里,尽管她已避去整整一个冬季,但我总觉得,她须臾没有离开我的脑际。我喜欢绿色,喜欢大地上的一切植物,自己也颇感费解,作为堂堂男儿竟视花草如性命,有时竟被花店里、集市上看中的花草搞得神魂颠倒、坐卧不宁,不买到手绝不善罢甘休。这些年什么草本的木本的盆花我买的不计其数,至今家里还摆放着几十盆兰草花木,静心细想,我还是对生长在黄河口荒原的,那种极不起眼的叫做黄须菜的野菜情有独钟。黄须菜牵拽了我太多的情丝,揉入了我太多的心绪,我决计用手中的笔为她写下这片文字。
一阵轻风拂过,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这四月的雨轻柔似雾、温润如玉,落在身上轻柔绵软,行走在暮春的细雨里,人感到格外的精神和惬意。在那片刚刚破土而出的黄须菜旁,我驻足凝视,一棵棵黄须菜还是那样的弱小,弱小的只是眼前一抹绿晕。我细细地端详着,如同当年端详我刚刚降生人间的女儿。她松针似的嫩叶黛红含翠、饱满欲滴,看上去既像一只只刚刚破壳的绒鸡雏,又像一朵朵恬淡静放的千丝菊。风儿轻拂,细雨婆娑,她还没有长出筋骨的躯干微微颤动。这景致让人揪心难过、心生怜意,也不由使人想起了“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在大观园里悲悲戚戚葬花吟诗的林妹妹,又令人记起“粉红似是浓妆抹,嫩绿淡若描眉头”待字闺中正欲出嫁的邻家姑娘。凝眸着脚下这片幼弱的生命,许久许久我越发对她虔诚敬畏起来!
生活在黄河口荒原上的人,都像我一样对黄须菜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黄须菜已在他们祖祖辈辈的精神家园里落地生根。因为,这种独属于荒瘠碱滩的野菜,对这里的人有着太多的恩赐,也有着许多关于黄须菜抹不掉的记忆。
追溯逝去的峥嵘岁月,华夏大地可谓多灾多难,战争、兵燹、温疫、灾荒数不胜数的天灾人祸,曾使多少生灵涂炭,易子而食、饿殍遍野的人间悲剧上演了一出又一出。记得上世纪中叶,尤其是“大跃进”的年代,鲁西及周边省地的灾民为躲避灾荒,纷纷拖家带口蜂拥至黄河口,漫坡遍野的黄须菜便成了他们救命的稻草。春夏中,他们以黄须菜的茎叶裹腹,秋天里,他们以黄须菜的籽粒为食。在冰雪覆盖的荒原上,他们靠枯干的黄须菜棵取暖,靠收集贮存的黄须菜籽烧饭,就这样,他们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冬季。从来人迹罕至、荒芜人烟的黄河口荒原,却成了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当时人们称黄须菜为“荒情菜”、“保命草”据当地史志记载,在那个“全民闹饥荒”的年月,当地居民不仅没有饿死一人,还保住了千千万万逃荒而来的难民的性命。
黄须菜属藜科一年生碱蓬草本植物,甭看她普通得这么不起眼,但她却有一串好听的称谓,黄蓿菜、皇席菜、黄茎菜,除外,她还有一个洋气的英文名字saline seepweed 。说起她“皇席菜”的名字,还有一个耐人寻味的历史掌故。据说盛唐时期,为大唐开疆拓土的大将薛仁贵东征,当来到濒海临河的茫茫荒原时,军中粮草尽绝,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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