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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送进县府的女人只养在后院也就行了,最多就像乔氏姊妹那样,落入李睦眼中,引来昨日的那一段……他如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还有主动爬到李睦榻上去的!
还将他当日打发人走的话原封不动地传到了李睦面前……
周瑜暗自后悔怎就今日带了左慈同来,其中的关节不好明着说出口解释,只能再长长一揖,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推辞了她这番“美意”:“军中乃肃穆之地,军纪严明,瑜片刻不敢怠慢,怎可沉于女子歌舞?”
一礼毕,想了想,又笑着加了一句,“要是乱了军纪,回去后子义兄可又要寻我去校场一叙了。”
太史慈要找他去校场好好打一架,到底是因他乱了军纪还是因其他的什么,那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了。
李睦哼了一声:“你还怕与他去校场比试?”
“非惧怕也,实乃瑜欲与子义之妹定下姻约。士之耽兮,不可说也,岂贰其行?及尔偕老,无使怨矣……望权公子明鉴。”
周瑜连连拱手,一脸“挚诚”,两句古词李睦没怎么听懂,唯“及尔偕老”四个字听得明白,不由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方才还含嘲带讽的眉眼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舒展了几分。
就在唇角轻轻勾起来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还有旁人,连忙正色轻咳,转开头去不看他。径自走上两步,走到左慈面前,向他拱手一礼:“权尚未及请教道长尊号,有失礼数,还请道长见谅。”
“不敢。”左慈一个长揖,袍袖若云,姿态闲雅,很有几分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仙风道骨意味,“化外人左慈,字元放,道号乌角,见过权公子。”
“左道长乃化外高人,通神仙之法。”周瑜将“神仙之法”四个字特意咬了出来,似笑非笑,李睦一眼就看出这是要她看好戏的神情。
却不知她二人三言两语,眉来眼去,却被左慈看出问题来。
照理说,主上赠个女人给从属极为正常,可李睦这种当着他的面强塞一般的举动就极不正常了。
他善于察言观色,虽然只得一句话,但看李睦对他的态度虽然说不上冷淡,却也无论如何谈不上有多热络。显然不会故意要借赠人给周瑜这件事向他示好,以显示自己宽和待下。
可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非要当着他的面送人?寻个空直接送去周瑜那里不就行了么?
而周瑜也是奇怪,领了人,谢了赐,之后带回来放在身边,动或者不动,难道还有人半夜去他房里查看么?何必强行要找理由当面就直接推辞了?这岂不是存心当面顶撞?
更何况,什么叫“士之耽兮,不可说也”?
诗经里“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怎能如此拆解,混着来说?又哪有为着六礼未毕的姻约不能收女人的道理?
莫非……这两人本就有所不合?
想到这一点,左慈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周瑜名声极大,就算是远在许都的曹操也时常与属官谈起孙策及周瑜这两人来,而孙权却不过只是仗着父兄威名方能以主居之而已。
只是再想起将他引见给周瑜的范须曾将府中养的家伎送去军营,却被周瑜以孙权尚未收用的理由指点着送进县府,却又觉得不像了。
就在李睦道了声失礼的时候,他突然灵光闪现,借着回礼的动作,慢慢重新打量了身侧的周瑜一眼——不会是周瑜……不行吧。
听闻周瑜将素有美名的乔氏女也送进了县府,照理说,若他真是为孙权着想,如此一双如花姊妹,他二人一人一个方才是一段美谈佳话,怎就两个都送进去了?
左慈越想越有可能,顺着这个可能再往下想,若周瑜真的不行,那方才李睦开口送人时那阴森不定又别有深意的语气,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如此当着他的面强行塞人,无异于故意羞辱,要周瑜出丑于人前!
这两人岂止不合而已!
左慈觉得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心中剧跳,仿佛一下子寻到了此行目的定能达成的把握,不禁激动起来。好在修道多年,惯于喜怒不形,叫看不出端倪来,方才不曾露出异色。
“神仙法术?”李睦暗自撇嘴,应该是个什么小魔术之类的障眼法吧。
若说到道士,在这个时代,她倒是对炼制丹药还感兴趣些。毕竟作为最早的化学反应掌握者,若配制得当,那铜鼎药炉里出来的,可不仅仅只是带着重金属的药丸子。
但看周瑜一副兴致不错的样子,她也就顺口接下去问:“什么样的神仙法术?”
“听闻权公子前日赴范公之宴,想来席上不乏珍馐,老道本欲献上一道鲈鱼脍,不想路上遇事耽搁,晚到一日。只能今日再拜,呈上此佳肴。”
鲈鱼脍?李睦知道鲈鱼,可……脍?快?块?她一时没想到这个读音对应的是哪个字,略带迷茫地看了看周瑜,清蒸鲈鱼块么?
周瑜见她的表情,倒是没想到她竟连鲈鱼脍为何物都不知道,只当她是想不到这道“神仙法术”如何施展,不由笑了笑,经验十足地至门口招人拿铜盆打了盆清水,又取了一根竹竿,递给左慈。
左慈向他道了声谢,又向李睦微微躬身,随即一手执杆一手端盆,竹竿挥舞,掠过空中发出呜呜的声响,会客的前堂虽然空间不小,可风声戾戾之下,李睦还是往后退了两步,只一错眼,就看到一尾活鱼自盆中跃起,溅起水花点点。
果然是变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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