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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慢,全无战意,即便防范,也防的是荆州军抄了周瑜的后路,就连派出去的斥候也多往北地巡探消息。如此有心算无心,若霍峻点一支轻骑截她后路粮道……李睦实在不知道她能有几成胜算。
徐庶目光一闪,终于露出了一丝讶异之色。
他之前所言的“存亡”确实是说的是李睦的驻军之地距离州陵太近,全军又以迎亲为名,无备战之态,极易被人突袭,尤其是后背粮道。
但他全程在场,亲眼所见李睦由茫然不知情到处处通透,偏那传讯回来的兵士没有带来只字片语,他实在看不出她究竟凭何敢出此断言。
偏偏还说对了。
辕门处瞭望的高台上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仿似将人的心也一下子吊了起来。
李睦冲出帐外,不顾程普的呼声,一路奔到高台下,正有一名兵士下了高台前来报讯:“彭泽的方向起了黑烟,似有火光。”
彭泽……便是她此番出兵运粮路线中的必经之途。
“令各军结守寨门,全军戒备。点斥候五十,速往彭泽探查。程老将军领两千兵马出营,往寻阳求援。我记得寻阳城里新铸烽火台可与江夏西陵隔江而见,老将军速去点燃烽火,向甘将军示警。”
寻阳城里的烽火台是周瑜特意下令建造的,当初便是隔了茫茫江水,两岸传讯不及,孙策在寻阳城里出事,只隔了小半日水路的距离,他竟全不知晓。如今正好让李睦用来示警。
徐庶跟在程普身后也走出来,只见李睦一条条军令清晰地传下去,语速极快,声音朗朗。唇角紧抿,清致明澈的双眸仿似罩了一层寒霜,眉梢不自觉地挑起,不怒自威,与之前那个笑言“月英”的模样判若两人。
随着传令兵来回奔梭,隔不多时,方才还准备埋锅造饭的军营里就传来的金刃铿锵之音,一股肃杀凛冽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一把花白须发的程普也反应过来,却不赞同自己领走近半数兵马,朝李睦躬身抱拳:“虽是州陵离此处近,但竟陵守将文聘素有将才,不可不防。公子不妨待斥候回报后再做决定,若只是敌军疑兵之计,我两千兵马一离开,岂非反置公子于险地?”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两名浑身是血的兵士跌跌撞撞地冲到近前,不等亲卫阻拦,远远就伏倒在地。
彭泽粮道遇袭,送粮的将领反应不及,手下兵士被冲散,结阵不成又失了突围先机,无奈之下为护粮草不为敌军劫走,放火将数万斛粮草付之一炬,然后冲入敌军之中,力竭战死。
已不需斥候了。
李睦长长吐出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转身问徐庶:“先生方才所言存亡之危,说得是否就是此事?”
是与不是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男子是当世难得的谋士之才,更有可能成为刘备的谋主,从而引起曹操的注意。
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李睦又怎么可能放过。
徐庶目光一闪:“正事。”
“元直先生既早知此事,定也有了应对之法,还望先生不吝赐教。”李睦向他躬身一揖,行了个大礼,一句“早知此事”,令在场诸人一同朝徐庶看去。
徐庶脸色微变:“乌程侯此言差矣,徐某只是途中无意间听闻有州陵兵马行过,思量着君驻军于此,故来相告而已。山野之人,哪里懂什么应对。”
被当面拒绝,李睦却不恼反笑:“先生身在我军营之中,岂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这营寨被人攻破之后,先生是准备凭昔日手刃仇敌的本事从乱军之中冲杀出去呢,还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在刘表面前解释一下为何荆州名士会在江东的军营之中?”
“你……”徐庶万想不到李睦竟能无赖如此。要么将他仍在乱军里自生自灭,要么就将他交给稍后来袭营的荆州军……她这与威胁何异!
“元直无恼!”李睦两手一摊,笑吟吟地朝前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你在我军中却任我为人所败而袖手旁观,纵然今天能全身而退,他日又有何面目再去见月英?”
长眉轻挑,目若寒星,似笑非笑,一下子就将眼前男子的那点从未道与人知的心思扒了个通透。
徐庶一下子愣住,松姿鹤骨,飘然潇洒之态一瞬间全部褪去,俊面飞红,目光躲闪,千般辩才俱化为乌有,就连原来还想再为难一下李睦的打算一时之间也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们几个相互交好,同在荆州避难求学的寒门学子因庞德公的关系,常至黄承彦的茅庐的小聚。久而久之,也便都识得其女。
黄月英的容貌并不出众,但才华高绝,知史事,明大局,弹得一手好琴,更又精通算术,言谈活泼致趣,见解犀利坦诚,一身气度,若为男儿,便是经世济国的大才。
徐庶原还不觉自己的目光在黄月英的身上停留得越来越久,直到年前黄月英孤身出游,被扣留于寻阳久久不归,他这才惊觉心似残月,情不知起于何时。
后来,无意中得知黄月英时与李睦有书信往来时,他只当是这两人早彼此有意。更注意到她刨木制弓,兴致高昂,而他们几个人论及天下战局,诸侯林立,每每只要谈起江东孙权,她就会饶有兴致地听,偶尔说一言,言辞之中也是极为推崇,双目发亮,更是一派仰慕钦佩之色,令他心生黯然。
天下局势如今虽还算不得太清晰,但以他的眼界,荆吴之间,就好比袁绍与曹操,迟早有一战而不能共存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