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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心乱而起的躁动,被另一种说不出的烦恼替代。难耐的酸楚从心头涌出,却不知从何而起。或许这一生都回不到宁惜君的人生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回屋打点,明日便启程。”沈席君转身欲行,然而这时自围墙之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是沈穆之夫妇携着宁朝君一路笑谈而来,想来是纪兴晏那里已经安排妥当。
沈席君收敛了不安,忙上前迎入了三人。进门就见萧靖垣在场,沈穆之正待行礼,被萧靖垣拦下道:“这里不是宫中,朕是晚辈,侯爷往后私下见朕,不用多礼。”
沈穆之与沈夫人依言正身,神容间依旧有些局促。沈穆之对一切来龙去脉并不知晓,眼下来不及解释,沈席君颔首道:“宫中出了些事,要我们快点回去。”
沈穆之点点头不再说话,却见沈夫人知趣地扯了扯丈夫,二人一同告退离去,留下四人。宁朝君看了眼沈席君面色不愉,又看向萧靖垣道:“这就要回去了?”
萧靖垣无奈道:“皇甫道元亲发的八百里加急,郭恕已经在来这里接人的路上了,看来这会儿京中是有些乱。”
宁朝君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沈席君转过身,却握住身后翠儿的手:“我此去怕又是长久不得归来,你一人……打算如何?”
翠儿浅笑着,依稀似有几分当年宫中蛰伏时的淡然,转身对这宁朝君微一福身道:“少爷,如您不嫌弃,翠儿想就此留在宁家老宅中,替您管家。”
宁朝君闻言一愣,看向沈席君。自归家后,翠儿一直忙于寻人和照料在沈席君身侧。如今尘埃落定,没想到,总是默然不语的她竟给自己安排了这样的后路。
沈席君摇头道:“翠儿你一直留在宁家,不准备嫁人了么?”
却见她神色面露无奈,叹了一声道:“小姐忘了,翠儿已经嫁过人了。”沈席君愣了半晌,终忆起,两年多前,先帝也曾对她一度隆宠。
巨大的歉疚和心痛席卷而来,沈席君一时哽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是萧靖垣开口道:“如今后宫案卷之中,早已没了颜棠之名,世间从未有颜棠此人,你们无须担心。”
翠儿敛眉一笑,对萧靖垣颔首致礼,而后又道:“民女谢皇上成全,只是民女心若沉水,真不欲再嫁。小姐……我是宁家的人,你就让我在宁家终老吧。”
未待沈席君回答,宁朝君已经站至翠儿身前,握住她双臂道:“翠儿姐,从小到大,朝君心里你就同亲姐一样,宁家,就拜托你了。”
昔日宅第、祖产、商铺重归宁家,光是契书就装了几大箱子,估计得交割月余的时间。冤案平凡后,一些旧仆和帮工也陆续被找了回来。宁朝君留下打点,商定此间琐事告一段落后再回京重聚。
休息了一夜,萧靖垣一早在沈家门口迎接沈席君,一人一马,如同来时模样,心境却已截然不同。沈氏夫妇相携将她送出门外,看着两人在清晨无人的街道上策马离去。晨光正好,满城之中无人知道,那个权倾天下的女子曾经归来。
城门之外,官道之侧已经有一队官兵候着,为首的正是宗正丞郭恕。见到二人,郭恕即刻下马跪迎,见礼之后,令人牵过了的一辆双驾马车,躬身道:“为怕太过显眼,臣匆匆准备略显简陋,还望太后见谅。”
沈席君摇了摇手道:“那个太慢,这样行何时到得了扬州?” 言罢踢了踢身下青骢,近前道:“到底什么情形,边行边说。”
郭恕看萧靖垣垂目默许,便也跟着上马。
这一路娓娓道来,郭恕讲诉完毕,已是过了午时。一行人寻了一处驿站落脚,沈席君看完了最新送达的一份驿书,禀报的不过依旧是京中宗室奏章不断,积压在安若成和皇甫道元这儿,怕是顶不住了。
驿书被送还到萧靖垣手里,沈席君皱眉片刻,道:“冀中王平日里是军务繁忙,可冀中王妃最懂分寸,怎会纵容儿女如此失控?靖庭那孩子,听说也是很懂事的。”
“怕是真情难却,情非得已吧。”萧靖垣口气淡然,目光不离手中轴卷,“本无血缘,却徒然担着兄妹的名分另情人生离,那才叫残忍。”
沈席君望着他的侧脸微愣了神片刻,转开眼,抿了嘴道:“不管怎么说萧缨担着郡主之名,名分坐实,就难杜悠悠众口。”
“可悠悠众口,就这么重要?”在听完郭恕的叙述后,萧靖垣第一次抬眼看了沈席君,“不相干的旁人的意见,重要得过那个想要厮守一生的人么?”
两个人的意见相左,于是又变成了刚离开钱塘时的沉默。一路上扬州那里不断有消息传来,最后一封,却是户部尚书安若成的亲笔。冀中王萧仲晴得兵部尚书王兆俭的首肯离开驻军,亲自押送一对儿女到了京城,要向太后请罪。陈情的奏折,已被转寄到正在扬州的宗正寺卿手里,亟待太后处理。
然而太后那边拖延数日迟迟未有答复,更无露面,这才彻底惹恼了在京中等候消息的一众宗亲。所幸接到此信时已过长江,沈席君和萧靖垣不敢怠慢,先到了扬州稍作休整便马不停蹄地回京城。
这一路回京,二人重新坐进帝后御辇一路北上,自然比不得先前快马飞驰。好在太后和皇帝返程的消息传回京城,总算平息了京城中的些许非议。
抵京的当天下午,沈席君未换行装,直接去了宗正寺。萧缨随父进京后一直被关押在此。进了大堂,沈席君就看见冀中王王妃莫氏坐在正厅中,神容憔悴,较之新年时相见,已然消瘦得不成样子。
沈席君进了厅堂道:“嫂子,你也来了?”
莫氏在身侧侍女的召唤下抬眼,片刻茫然之后,便如见救星地扑到在沈席君脚下,泪如泉涌道:“太后,求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他们不是亲兄妹,他们不是乱伦啊!”
沈席君身后的宗正寺卿皇甫道元忙上前几步,躬身致礼道:“王妃莫急,太后连慈宁宫都未归便来此见您,自然是关心此事。”
身边早有人扶起莫氏,但已几乎虚弱得站立不动,她从随冀中王入京后已经在此守了两日未曾合眼,护犊之情教人恻隐。莫氏拭着泪道:“王爷说儿女出此丑事,实难以在朝中立足,定要斩了他们俩以正军威。可……他到底是不是庭儿的亲爹,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心?”
冀中王爱子之心拳拳,说这话想来也是堵京中诸人之口。沈席君俯身握了握莫氏的手道:“嫂子宽心,让我去见见缨儿。”
宗正寺内监,沈席君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只是两年的时光物是人非,心境早已不同。萧缨被关押在昔年颜棠和颐淑华曾经住过的那一间屋子,进得门就能看见那少女蜷缩在屋子的一角,肤色微深,四肢修长,眉目爽利干净。可以想见,当她一身戎装立于马上,该是如何的光彩夺目。只是那么英气的眉眼,如今却没了半点神采。
看来是没有料到会有年轻女子出现,萧缨看到沈席君领了一堆人进屋子,愣了半晌,才缓缓道:“你……你们是谁?”音色沙哑,想来已有几日不语。
沈席君遣退所有随扈,关上牢门,这才回身道:“我受你母亲之托,想听听你的说法,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救你们俩出去。”
萧缨微亮的眸子又暗了下去,靠着石壁凉笑道:“我们犯的是死罪,逆天的死罪,就算你是太后……”言及此,她忽然瞪大了眼惊觉道,“你是太后娘娘?”
沈席君抚慰似的一笑,点头道:“我是沈席君。为了你,我在江南好好的瘦西湖不能游,星夜兼程地赶回来看这场闹剧。”
“呵,我也觉得是。”少女的神色中有了一份不合年纪的苍凉,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摆,默然片刻,犹疑道,“听说父王铁了心要定我们俩死罪?”
沈席君在萧缨身边坐下,望住了她一对明眸:“你父王的性子你还能不了解?不过是做做样子平息一下舆论,说不定回头就来我慈宁宫里跪着了。”
许是提及了冀中王,萧缨满面愧疚,眸光中有了些许的泪意。不过如此的感伤不过一瞬,她又抬起头道:“太后娘娘,臣女知道您破例来探视我,就是有了保存之心。那么……请您帮我一把,把什么罪名往我身上放都行,只要保下我大哥一命。”
沈席君微微一怔,虽不意外,却也未料到她如此决断,便听她继续道:“太后您也知道,他是真正的皇族,一旦获罪那便是整个宗室蒙羞。可我……出身卑微,承父王恩德空担着郡主的名头,丢卒保车……其实也没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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