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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律格杀,听明白了么?”
“遵命!”一众宫獒基本都是丘禾从辩机司带出来的,自然听得懂弦外之音——六司之中,辩机以追踪探听为长,非八面玲珑者不可。
但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脚下三尺,有两个人已经先他们一步悄悄返回。
丘禾一直盯着西北的天空,片刻之前的一朵金色烟花让他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几乎不喝酒,偶尔为之也是逢场作戏;也不耽于口腹之欲,更不像有的宦官那样醉心于丹汞金石又或者鹿鞭海马。他每天保证二更睡五更起,除了习武和做事,他几乎不在任何事情上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他认为自己具备一个男人所应拥有的所有优秀品质,而他健硕的躯体里也充斥了与一个优秀男人相匹配的欲望,可惜的是,他偏偏却不是个男人。
所以这个世界上只剩一种东西可以满足他——权力。
“大人,五组二十人已经封死了前后左右所有的退路,四十名衙役随时待命,一至四组各领两百兵卒把守四门,保证任何人插翅难飞。”慕清平不愧是他的左膀右臂,调度安排井井有条,三更三刻,整个弋阳已水泄不通。
“嗯,院子里一共多少人?”
“经常露面的有四个,分别负责采买打探,而根据他们每日购置食蔬的数量推算,绝不超过十人。”
“丘大人,如何?”
“全凭慕大人吩咐。”
“吩咐下去,看我举火为号!”
“是!”
三更六刻,一只火把骤然照亮了深沉的夜幕,然后是很多只白亮的灯笼被撕下了遮罩的黑色幕布,持刀在手的四十名衙役踹开院门鱼贯涌入,一时间杀声如雷。
“冲!”
“慕大人有令,降者不杀!”
“妈的!兄弟们起来!鹰爪孙上门了!”
院子里的人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片刻的不知所措后就开始井井有条地反击,八个人——六把短刀一前两后分为两组,分别圈住了两杆长枪。
“各位,弃械投降,本官留你们一命。”慕流云骑在自己的踏雪乌骓上,目光所及的方向却并不是这些刺客而是隐于层云之中的一线月光——对方没有回复,只有辱骂声如期而至。
从那些辱骂中找不到丝毫新意的慕流云似乎有点失望,他缓缓抬起右手,然后猛地一挥,手中折扇如令旗直指对方——令出如山,衙役兵丁如虎狼出闸。
慕流云悠然勒马转身,火光映衬之中,他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兄弟们!横竖是一死,你们怎么选?!”
“大哥!我包五个!”
“七个......”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好,兄弟们,冲阵!决死!”
一声呼号,八人同时跃起冲向阵型散乱的众衙役——六把短刀如轮碾过这些武艺平平的马前卒,一瞬间最前排就被砍倒了大半,长枪在刀轮的缝隙中如同一条灵活的毒蛇,每击必中,一击即回。
人群开始散乱,他们本来就是仗着人多势众而已,前排在退,后排也在退,终于有人退出了院外。
“嗖~”的一声锐利破空,退出院门的衙役来不及喊叫就被利箭穿心,紧接着“嗖嗖~”两声,又有两人应声倒地——不这次过倒下的是刺客,而在短刀的护持之下也并未致命。
“慕大人有令,进者赏,退者斩!”声音来自傲立于最高处的慕清平,紧接着一轮箭雨,这次却没能突破对方的刀阵枪林,两个中箭的伤者被护在了阵中。
“妈的,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
“兄弟们,突围!”
正面的衙役显然顶不住奋勇一搏的几名好手,眼看人墙就要被冲散,几个胆小的开始且战且退——但他们的怯懦却没能逃过慕清平的法眼,战场督战这种事,他轻车熟路。
衙役们崩溃了,进也是死,退也是死,不如拼死博个赏赐。
悍不畏死的凶性一旦被激发,普通人也会变成难以抵挡的凶兽,野兽是斗不过人的——可这是三十多头凶兽,辅以锋镝那令人心悸的利箭,八个人被迫退进一间屋子,做了瓮中之鳖。
衙役们围得水泄不通,锋镝们则各自箭指门窗,包围圈缩得很小,慕流云在战圈最外围,他身边是丘禾。
胜负已定,那些人的生死似乎只在慕流云一念之间。
但是危机总是会出现在最安全的时候。
异变陡生,一阵劲风掠过慕流云耳畔,接着一股巨力排山倒海一般直击他肋下,慕流云只感觉到胸口一窒,整个人就摔下马去——丘禾也不好过,对方另一只拳头击中的正是他。
丘禾诧异,他自认武功尚佳,可是他却完全没看到这个人是怎样冲到了他们身边——他飞出去的瞬间看见对方伸手捏住了一支箭,一支直刺眉心却仅仅擦破皮肉就戛然而止,属于慕清平的墨羽箭。
“久违了,丘公公!!”对方头也不回地转向慕流云,声音正是那个推车卖酒的小贩。
“兄弟们,得手了,冲出来!!”
他们早已发现有人暗中窥伺,所以武功最好的杀手锏一早就潜伏于外等待着一个能够一击必中的机会——将计就计,釜底抽薪,他就是那只捕蝉的螳螂。
丘禾本能得想要反击,却一步都没跨出去就跪倒在地,这一拳的力道之大,似乎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铁拳带着风雷之势直袭慕流云,他当然不会束手待毙,于是就地一个侧翻让本来应该正中面门的拳头落空——但这一拳力量之大,竟让夯实的地面也凹出了一个坑。
但是慕流云毕竟武艺平平,一拳不中再补一脚他便避无可避。
慕流云飞出去足有一丈,一口鲜血喷出后就瘫在地上没了动静。
对方显然并不关心丘禾,而丘禾屈膝跪地,好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流云~!!”
远处屋顶上慕清平嗔目欲裂,脚下急急如行云踏风——抽箭、搭弦、拉弓,此刻他已经无暇去做其他的事,刹那之间,便几乎已经射空了箭壶。
然而对方宁可拼着身中三箭,也绝不停下前进的脚步——丘禾暗喜,五步之后,不必自己动手,慕流云的死便成定局。
“记着,我叫苏克信,许城恶虎苏克信!”一拳挥下,尘土飞扬,慕清平却放慢了脚步,弯弓搭箭全力一击——因为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慕流云动了,就在对方的拳头马上就要落下的瞬间,他忽然动了,然后手中的折扇直指对方面门。
两点寒光迸射,之后一支利箭穿喉。
“许城恶虎?!叫这种罔顾国法的绰号,岂非死有余辜!”慕流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定定地看着双眼已盲的苏克信胡乱挥拳,厉声惨叫——剧毒随着他奔流的血脉疾速侵入五脏,转瞬之间,人已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更令人惊骇的是,他人还没彻底咽气,身体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化水。
“丘大人见笑了,下官武艺平平,不得不借助这些小玩意儿~”慕流云显然伤势也不轻,口鼻之处还有丝丝血迹渗出。
丘禾目瞪口呆,他从没见过如此猛烈的剧毒,竟然能将一个人瞬间溶解。
“慕大人,你这扇子......?”
“哦,公输翟大师所造,劲力不亚于两石的硬弓——可惜只能装两发钢针,每次用完都必须花一个多时辰去装填。”
慕流云说的轻描淡写,不时地甩一甩手中的扇子,颇为惋惜。
“行了,首恶伏诛!里面的,再问你们一遍,降,还是不降?!”姓苏的已经彻底无影无踪,就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慕流云一边高喊一边伸手向慕清平要了支箭。
果然残留的衣衫里露出一个腰牌,其上隐约可见交缠的双头蛇。
拿到了证据,院里的人降与不降已经不再重要,他拍拍慕清平的肩膀,指了指院子的中央——随着慕清平一声令下,二十张三石强弓疾射而出。
兵卒与刺客都已经伤疲交加,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三四处箭伤,失血带来的晕眩和以寡敌众的过度透支——但失去首领的绝望,让他们在的绞杀中很快落败,然后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泄愤。
“什么人?!呃~!!”一个身影如鬼魅一般从暗处飞出,黑影一闪即逝,接着一具尸体软软地跌落尘埃,一名锋镝已然被扭断了脖子。
那个影子又从另一个角落飞出来,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后再次飘忽而去。
“保护大人,有伏兵,小心!!”
这个身姿,这个手法,丘禾都无比熟悉,这和他自幼所学同出一脉——这是个信号,机不可失,瞬息之间已经足以扭转乾坤!
丘禾很欣慰,万幸,那个姓苏的倒霉鬼消耗了慕流云唯一的杀手锏。
慕流云此刻离他已经不到二尺。
丘禾的双手犹如勾魂鬼爪一般直奔他的咽喉,如同扼杀田乾一样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