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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挖出了水眼子之后,祁玦给了段归一个肯定的眼神——银针入水毫无反应,而一些红色粉末入水之后,澄清的水却瞬间变了乳浊。
“通知所有人,取水,煮粥——告诉他们水里有蛊不能食用,今晚只吃自己的干粮和剩下的存水,午夜时分,听我号令假做失心之状......”
大漠里的月亮本应格外皎洁,但不知是否天公作美,今夜却彤云密布,几近伸手不见五指。
段归一声凄厉刺耳的嚎叫惊动了所有人,包括陆昭明,这一声实在太让人反感,如同用指甲去划过铜镜,于是很快所有人都开始三三两两地像野兽似的呼号并捉对撕咬,只有陆昭明第一时间割破了自己的手掌涂了满脸的鲜血然后倒在地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眼前拙劣却声势浩大的表演。
他看到祁玦和祁环两兄弟抱在一起,与其说是厮杀倒不如说是舞蹈,他甚至看到了祁环脸上强忍着的笑意,两人象征性地撕扯了一阵之后,或许是怕周围的人受到影响,继而把一场惨烈的自相残杀变成滑稽的舞会,他们俩终于决定就此打住,倒地不起。
半个多时辰之后,闹剧渐渐落幕,段归也终于筋疲力尽,“死”在了别人的嘴下,每个人身上的咬痕都不重,但是配合刻意制造的血迹和暗沉打的夜色,和之前舍龙营地中的那一幕区别倒也不大。
陆昭明简直恨不得把这群拙劣的戏子都给砍了,这么烂的演技简直是他生平仅见。
静谧,以致仅有有耳朵里令人躁动的嗡嗡声,但是陆昭明感觉得到危险在渐渐靠近,很快,他就看到了异象——沙丘在异动,不是随处可见的大沙丘,而是密密麻麻比狗大不了多少的沙丘,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包围。
小沙丘越靠越近,片刻之间已抵近他们不到十丈,陆昭明不敢再动,终于沙丘里开始钻出一个个衣着怪异的武士。
河曼的斥候原来一直都潜伏于黄沙之下,在一定距离之外包围着他们,就像一个会随着他们移动的陷阱,难怪用肉眼无法发现任何踪迹。
河曼人无一佩刀携弓,随身的武器就是右手紧握的一把一尺多长的匕首和左手中像是笛萧似的吹箭,配合他们紧贴着皮肤包裹着全身的服饰,一望即知他们更善于隐秘刺杀而不擅长正面搏斗。
河曼人逐渐深入,三人一组互相背靠着背,警惕地扫视着满地的“尸体”,生怕其中会有一具暴起伤人。
而这种危险当然不会发生,满地的“尸体”其实都在侧耳倾听,随时等着复仇的号令。
而河曼人除了遵循不侮辱尸体的传统之外,更多的大概是对自己蛊毒的自信。
为首者一声令下,几乎所有人都围向了段归,陆昭明的姿势刚好可以保证他看到那边的情形——他甚至希望此时此刻那个河曼首领直接下令将段归乱刀分尸,也省了自己的麻烦。
“呜哩哇啦哦吼吼啊哈哈哈哈~!”河曼人翻过段归的身子,却发现眼前是一个满脸漆黑的人瞪大了眼睛在对自己笑,于是吓得倒退几步连连地惊呼,紧接着段归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扑向那个首领,然后号丧一样的嗓音响彻天地。
没人听得懂他在吼些什么,因为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胡言乱语,目的就是为了让敌人为之错愕的同时招呼自己人动手,但段归的声音实在太有特点,因此早就躺得不耐烦的士卒们纷纷暴起,有的甚至学着段归的样子嚎叫着扑向对手。
但这一次不是佯装,而是真正的持刀在手斩敌寇。
霎时间血花飞溅,河曼人一时也慌了神,但很快就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圈套,因为对手的行为招式完全不像是被蛊毒控制的样子。
“斩草除根一个都不能留,漏一个,你们的同胞就可能死一群!”段归的双枪来去倏忽,不多时已经让河曼人望之色变。
懂得黎越话的吴人很快就把他的话翻译给了舍龙人,随即他们大吼着段归听不懂的词汇,挥砍之际全然不在乎剧毒的吹箭和要命的匕首,同归于尽似的战法简直比护子的恶虎更加凶猛,耳听着兵器的铿锵和疯狂的嘶吼,陆昭明居然有了些热血沸腾的冲动。
他的血已经凉了很久,甚至他自己也忘了从何时开始他心中只剩权力和欲望,不过眼前的这一幕,倒真是让他有些感动。
不过感动归感动,他却并不像祁环那样就此加入肆意狂欢,他知道必须消耗段归的实力,然后争取一击必杀。
河曼人的首领很快就发现了形势对己方不利,这些敌人不仅没有中蛊,甚至个个都健壮地像野驼子一样——河曼从来就不是逞匹夫之勇的部族,他们是智者,是谋士,自然不太善于正面交锋,眼见着劣势渐现,他于是把心一横直奔那个手持双枪,一脸漆黑的家伙。
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