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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所有兵将一律各回营寨,凡有以任何理由滞留城中者,一律以通敌论处。
谢晨夕一眼就看出了这道命令的端倪,很显然,不管之前陆昭明口中的杀手是什么人,现在他们已经落在了段之泓和段归的手里,而自己之前鱼目混珠的行为反而成了自作聪明的多此一举。
虽然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老谢,想什么呢?还惦记昨晚那把豹子呢?”老兵龇着大黄牙嘲笑道。
“怎么?手痒痒了?行!一会回了咱们自己的营房,我让你输个痛快!”谢晨夕咧嘴一笑,手也似乎因为难耐的瘙痒而不住搓着那两粒骰子。
“输个屁,老子的饷银都他妈预支到俩月以后了,不玩~不玩~”老兵一边说不玩一边偷偷斜眼瞄着谢晨夕的反应——区区几个月,谢晨夕嗜赌如命之名已经在他们营中无人不知。
“别别别~我借给你,借给你、借给你——钱儿是小事情,玩儿是大事情,对不对?”谢晨夕果然上套儿,急不可待得就主动提出了借钱的事,他从来输得少赢得多可是却没有半文钱的积蓄,缘由也正在于此。
抱怨和诅咒很快就变成了戏谑调笑,伤兵们拉着跨一步三晃地走着,时不时还对两旁押解的龙骧武卒投以一种燕雀安知鸿鹄似的蔑视——龙骧武卒却不免对他们嗤之以鼻,在他们眼中这些人简直不能称之为兵,一个个怠惰惫赖的样子简直比城里最落魄的混混儿还不如。
只有队伍最前面的谢晨夕健步如飞,一边疾走一边两手不住地颤抖。
“来来来~买的大赢得多,买的小赢得少了!”回营之后谢晨夕就迫不及待在营帐里支起了赌局,三颗骰子在一只粗瓷大碗里互相碰撞咔嗒作响,而他的眼珠子也随着滴流乱转。
原本只够十人居住的营帐里至少涌进了三四十人,已经挤得水泄不通,本就气闷的帐篷里此刻充斥着汗臭、脚臭和咬牙放屁的恶臭混杂着瀚海烟丝特有的马粪味,简直中人欲呕。
可这些人却像是丝毫闻不到这些异味一样只顾声嘶力竭地高喊着自己想要的点数,一个个攥着拳瞪着眼,仿佛每一把决定的都是他们的生死存亡。
“买定离手,开——二四六十二点大!”很少有人会像谢晨夕一样无论输赢都开心地像个孩子,这一把他输掉了之前三把迎来的钱,但是却仍然像之前三把一样笑得那么张扬。
“哎~你们先玩,我去放个茅~”忽然间他捂着肚子对身边的人交代了一句就急不可耐地从人群之中挤了出去。
“哎哎哎~赢了那么多,输一把就跑啊?!”
“放屁!老子闹肚子,去拉稀!你等回来的,不杀得你当了裤子,老子不姓谢!”谢晨夕头也不回地高喊,声音足够大,又引来了几个手痒的赌徒。
狐康和中行尧死后北大营简直变成了一座集市,除了里面的人身着戎装之外,实在已经看不出半点兵营的样子——偏将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做龙骧武卒的炮灰,所以乐得逍遥。
而唯一有心整饬的百里视,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厘清这团乱麻。
离了营房,谢晨夕便揣着赢来的三十多两银子像黄鳝一样溜着边净往僻静无人处走,越走越远不多时已经避开了大多数人的视线。
他也不再肚子疼,反而轻快地像是刚排空了三天存货一样身轻如燕——谢晨夕当然是要逃跑。
既然段之泓和段归已经发现了由他这样一个漏网之鱼的存在,那被找出来就是时间问题而已,谢晨夕很清楚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能永远埋藏的秘密,既然这里已经不再安全,那就找机会开溜远走高飞,大不了再回去做那猎头杀人的买卖。
他暗自叹息,安稳的好日子,再见了。
“什么人!口令!”
“过一天,回令!”
“算一天——老谢啊,你这急急忙忙地去哪啊?再走可就离营了?”
“哦,我闹肚子......”
谢晨夕没想到今晚居然会有人在值哨,既然如此他不想动手也不行了——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摸了一个铜钱扣在指间,这个距离他有足够的把握用这枚铜钱打中对方的神藏穴,令他昏迷足足一夜。
铜钱飞出,却寂然无声,因为用的是最高明的暗器手法之一,叶底飞花。
然后三条人影忽然从营帐之中窜出,先是那枚铜钱叮的一声打在了什么硬物之上,然后谢晨夕就觉得自己双臂被人牢牢地钳住难动分毫。
铜钱打中的是一把镶金嵌玉的匕首,锋刃在月光下闪着幽蓝的冷光。
“阁下深夜逃营,可知军法无情!”
这一声让谢晨夕断定,身后的钳着他臂膀的,一定是百里视那个假模三道的糙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