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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箭质轻,所以箭速更快,也可以射得更远,但同时强劲的弓弦难免让柔韧的箭杆发生形变进而影响其精确度,所以羽箭只能用于在更远距离上抛射,而不是常规距离下的精准射杀。
“不是让你们带了火绒和桐油么?”
“懂了大人——所有人听着,羽箭点火,往城里射!”
一语惊醒梦中人,副将随即喜出望外,常言道杀人放火,因为这两件事能给人相同的满足感。
先是点点星火和青烟,片刻之后火光就映红了半边天,城里很快就人声嘈杂起来,而城头也渐渐人影攒动,荀复知道司徒靖忍不住了——他们烧了百姓的房子,射死了他们的妻儿,如果司徒靖再闭门不战,那他失去的就会是民心。
民心可用,亦可畏。
“传令下去,停止放箭——城门一开就退兵,每三百步回身射一轮,直到箭囊射空!”
“是!”
荀复话音未落城门便轰然洞开,黎越兵将像是一群饿狼般出闸袭来,他们满眼汹涌着杀气,手中挥舞的兵器恰似错杂的獠牙般澎湃着择人而噬的欲望。
“哦~呜吼吼吼~”
“哦~呜吼吼吼~”
“哦~呜吼吼吼~”
黎越人的嘶吼声中除了愤怒就是兴奋,哪怕是神臂弓的箭雨也不能令他们后退分毫——一则是因为羽箭的准头有限,而来他们手里的沙蜥皮盾也正好是箭簇的克星。
司徒靖记住了啸月城下那些连摧山弩都可以挡住的黎越坚甲,皮甲工艺繁复难以短时间制备,但多造些盾却并非不可能——于是他几乎将整个瀚海的沙蜥皮搜罗一空,却不想此时间歪打正着,却成了荀复强弩的克星。
荀复自然也没有想到对手的盾牌居然可以在神臂弓的射程内毫发无损,要知道即便是两寸厚的木板四百步内也必定是应声而穿的。
而在他的指挥下,整整一个时辰里越州军始终和黎越人保持着四五百步的距离,对方每每欺近便会遭到箭雨袭击不得不停下来列阵御敌,可每当他们举起盾牌列阵之后箭雨便又稍歇,那些越州军便又是一阵狂奔将距离拉开到令人望而兴叹的地步。
神臂弓长四尺有余重仅十五斤,仅凭双手便可以操作,丝毫不影响越州军逃得好像一群飞奔的羚羊,可黎越人却无法让自己胯下的战马和双腿一样说走就走,说停就停。
荀复听不懂身后的黎越人在喊什么,但他猜测大概无非就是些追上去全歼敌军赏金封官之类的话,当然还有不堪入耳的咒骂和侮辱——因为他此刻的战法确实有些下作,简直就像一个勾引着登徒子的风流女一般欲拒还迎。
即便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何止是下作,简直堪称下贱。
耳边的风声从嚎叫到幽咽,天边的暮色也由无边的深沉渐渐显出一线光明,而身后的黎越人依旧紧追不舍,显然司徒靖应该是下了严令,一定要将他们赶出归阳地界为止。
殊不知这正中荀复的下怀。
一夜的奔逃之后荀复可谓是山穷水尽,然而营寨却已尽在眼前,寨中还有一千的军士在以逸待劳,更重要的是还有足够的铁矢和羽箭。
黎越人也停下了追击的脚步,任由他们撤回营寨而仅仅留在八百步之外谨慎地观望着——在这个距离上,即便是搬来摧山弩炮也会于事无补。
“大人,和他们拼了吧!”副将显然是意犹未尽,毕竟这一夜大半的时间都在逃窜,而远程射杀的满足感毕竟不如短兵相接来得真实。
“弃营,撤!”
“大人?您这是?”副将茫然地看着荀复,那张脸上分明写着胸有成竹,一点都不像被黎越人吓破了胆的样子,可他偏偏却要在可以据营而战之际选择夺路而逃。
“撤!还有,带上之前让你们准备的黎越服饰。”
副将带着满腔的怨愤传令下去,士卒们也无不愤然——因为弃营逃亡之际,主将心心念念的居然还是那几件破衣烂衫。
最后的十里地简直可以用抱头鼠窜来形容,一众将士再是不愿也不得不相信荀复早已无心恋战,他该是已经被司徒靖吓破了胆,此次出征大概也是迫于中行瓒的没命令不得不如此而已。
黎越兵并没有追过归阳地界,但辛苦扎起来的营盘里还有些来不及带走的辎重,荀复猜想那些黎越人此时此刻一定正在里面无比开心地搜刮着。
“就地修整,今晚入夜之后,我们再回归阳。”荀复眼见身后的追兵踪影全无,这才一挥手止住了狂奔不止的队列。
“这......大人,恕末将愚鲁,我们这进进出出地,到底所为何意?”副将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埋怨,显然他对这种进不能胜,退又不甘心的行为深深得不赞同。
“今晚都穿上黎越人的衣服,还有,把脸都给我涂上炭灰——归阳下辖的村镇许你们任意施为,但切勿赶尽杀绝,还有,别被看破身份......”
“是!”士兵们无不欢欣雀跃,这意味着又有无数的乐子可以找了,既然不能攻下归阳,那便由这些百姓分担罪责——自古以来残民以逞的暴徒无不如此。
司徒靖放出黎越兵马的那一刻,便已经坠入了荀复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