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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怅咂了咂嘴,忽然对远处随时随地准备上前救下自己的辛曲招了招手:“那边的大掌柜,给我温一壶酒,要淡一点的酒,太烈的可能会影响到我待会儿跑路。”
辛曲微微一愣,微怒道:“阿怅,你——”
“行了,你若还是这里的掌柜,那就赶紧替我这个客官温酒!”
铁怅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旋即又重新将头转向了老生的方向,苦笑道:“这店的掌柜好生怠慢,实在是讨厌得紧——咱们言归正传,晚辈有一事不解,不知道阁下能够为我指点一二?”
老生看了一眼一跺脚走向了柜台的辛曲,回头抚须笑道:“但说无妨,老朽必然知无不言。”
铁怅叹息道:“大正净,还有刀马旦,他们两人......”
“他们当然是我的弟兄。”
铁怅的话还未说完,老生便已经面色悲痛地叹了口气:“他们两人伴我至今已有四十余年,自我们还是戏班子里的一介小厮之时起,我们三人便已是结拜的异姓兄弟了——老朽恨啊,四十余年来多么险恶的状况,我们兄弟三人都一道渡过了。想不到这短短几天,两位兄弟却一前一后与老朽阴阳两隔,老朽恨矣!”
他猛然一拍桌子,面色悲怆至极地抬起了头,喃喃道:“刀马旦和大正净,两人都死在了蔺一笑的手中。此仇已是再难化解,老朽余生已然只剩下了一个目标,那便是与蔺一笑做个了断,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他的声音极其悲痛,面上也满是哀伤,只是铁怅却皱着眉头看了他半晌,忽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就好。”
老生脸上的神色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了温和的笑容,看着铁怅含笑道:“不过就连老朽都未曾想到,这姓蔺的功夫居然强横到了这个地步。老朽本以为那骆轻侯功夫纵使不及姓蔺的,至少也应该是伯仲之间才是;想不到姓蔺的孤身一人,却将骆轻侯打得浑身经脉错乱,纵使是他天赋异禀,几天之内也是寸步难行;而大正净更是直接战败身死,连尸体都被分了尸,实在是可怕至极。”
他微微顿了顿,才继续看着铁怅微笑道:“不过据我所知,蔺一笑也受了不轻的伤,实力至少要打个五折。眼下龙擒虎已经离开,这吃酒斋就只剩下你们两人在此,若是老朽连这个机会都不把握住,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些。”
“这一切,老朽都知道,都看在眼里。”
老生笑着点了点自己的眼睛,缓缓地道:“所以老朽此次既然出手,那便断然不会再留有半分余力。”
铁怅张了张口,忽然看向了吃酒斋的大门处。
大门处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四道人影,四个戴着黑色斗笠、浑身上下都包裹在白衣之中的人影。
他们的腰间都没带着兵刃,因为他们的兵刃已经在手上。
他们的兵刃是爪。
江湖中虽然使用者不少、但却极难精通的爪。
“......铁某人早有耳闻,听说四行当手下有‘生老病死’四位好手,四人乃是一胞四胎,联手出击时就连师爷也难以在百招之内取胜。”
铁怅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大门处的四人干巴巴地笑道:“不过铁某人倒是有几分好奇,既然这四位的功夫如此之高,为何四行当的名字依然是四行当、而不是生老病死呢?”
老生笑了起来:“铁大人的问题可真是不少。”
铁怅诚恳地道:“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因为他们都是哑巴。”
说话的不是老生,而是沉默了许久的赵霞客。
她单手抓着自己砍刀的刀柄,缓缓靠在了墙边,盯着老生一字一顿地道:“我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老生神色古怪地笑了笑:“此话怎讲?”
“佛爷说过,像这样催熟的怪物,绝不可能活过十年才是。”
赵霞客面色苍白地盯着老生,咬牙道:“但十六年前的那一战之中,我就见过了他们。眼下十六年过去了,为何他们还活着?——难道你,又去寻了四胞胎的婴孩,将他们做成了这等怪物!?”
老生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该死的,你可还记得佛爷当年让你立下的誓言!?”
赵霞客面色惨白,盯着老生咬牙切齿地道:“你当年可是当着佛爷的面发誓,若是再用这魔教手段,必将被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看来你现在,可是就连佛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赵师妹,你未免发现得也太晚了些吧?”
老生忽然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赵霞客面色怪异地笑了起来。
“这里是师十四和八丈佛的禁地,但我闯了进来。”
“从我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我就已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