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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指的是谁,顾暖不需要多想可以猜到,只是没有想到,似乎陈家铭在说这话时口气里隐约流露出了一丝情绪。
陈家铭是想,自己招进来的人,自己第一个看中的人,却最终不是第一个用上人才的人。比起他,萧鉴明与新人仅仅见过一次面,但是极大妄为地利用上了顾暖。
差距在哪里,一清二楚。
为什么萧鉴明可以如此轻易信任上一个新人,为什么他陈家铭不可以呢?
突然抬头对上顾暖的眼神时,陈家铭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于是瞬间转移了话题说:“我知道你好像能读点唇语,不需要我写字吧。”
他后面这句话,顿时让唐老鸭一惊。
顾暖微垂眼,随之抬起脸,道:“只是略微能猜一点人家说的话。”
长达的人,是不容小窥。之前在学校里,她都从来没有被人发现的秘密,到了这里以后,已经是第二个人察觉到了。
听见她的意外承认以后,陈家铭没有表态。
电梯到了五层。
这里,是公司总部给刚成立不久的金融部,特别设立的一个独立办公空间。宽敞的办公地儿,占据了主楼南面五层的全部,足以容纳两三百号员工同时工作。
由于在初期阶段,金融部明显人手不足,远远不足以填充这么大的空间。
像顾暖和唐老鸭临时被借调到金融部支援一样,金融部除了需要的对外新招专业对口人员,更重要的人员补充,则是从内部调配其它部门的人。最关键的领导层。长达更是不能随便招一个外面来的陌生人,来掌握住集团内部的命脉。
是的,命脉。
金融部未来足以成为长达集团的事业的命脉,这一点都不属于夸张的成分。
是谁都知道,决定一个公司的命运在于钱在于资金。
而金融究竟是什么?在教科书里,金融学的定义指的是货币的储蓄与投资,狭义点来说,是指动态的货币经济学。
以此作为基础,企业金融,做的正好是掌控企业资金脉向的事。
晦涩的学科概念,是难以让普通人所理解。同样的,一个善于学习并且运用的金融学学生,如果不把书面的概念化为对自己有用的东西,那么,无疑,背诵这些名词根本对个人的工作生活都无济于事。
如果让顾暖来形容一句金融学的真谛的话,顾暖会直接拿老百姓通俗的一句话来说,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很简单的道理,有钱了,你想干什么事都能干,没钱的话,无论是个人或是公司,做任何事都是寸步难行。
金融的目的只有一个,把没钱怎么变为有钱。
或许你会对此感到奇怪,没钱不就是去赚钱吗?赚钱不就是工作吗?创造出有价值的商品卖出去,那就是有钱了。
这个最基本的人类社会交易规律,只能说是发生在金融未创立之前。
有了金融以后,是否要等创造出有价值的商品才能赚钱这一理论,已经被金融完全给掀翻了,颠覆了。
金融学因此,它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它更像是一个赌桌,一个合法的赌桌,让投资者和生产者,更直接地进行一次赌博。
人们都知道,赌博这东西,哪怕你自己没有钱,只要借到钱,有超人的运气或是有超越庄主的技术,分分钟钟,都可以赚钱。
于是有了,企业金融更具体来说是做什么的呢?
一,在企业正式生产创造出商品价值之前,怎么借到钱。
二,借到的钱,怎么在一边生产之前,一边拿生产的预期商品作抵押,再筹集到钱来。
三,拿着借来的钱,你可以生产,也可以投资,继续生钱。
基本以上三点,看起来不是难懂,但是要转化为可行的企业行为,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各行各业专业知识的配合,是通常人难以去相信的。
比如,合法的金融行为,是必须在政府允许的法律范围,这样一来,需要律师团体的参与。
投资行为要产生预期的效益计算,这些则需要企业内部所有的现金流与资产名录,自然而然要财务部时刻的配合。国际会计人才的补充,更有利于企业向海外投资拓展。
同比类推,其它有关联的学科人才,一样可以融入金融部发挥最大的效应。
这样看来,金融是等于所有部门协调的中心,金融人才无疑成为了这一切行动的策划者,领导者。可见只有金融人,最知道怎样钱生钱了。
作为一个学金融的人,熟知这些金融内里的顾暖,因此不奇怪不是学金融的唐庆中为什么会和她一起被调过来,更不会奇怪在金融部看见其它部门的人在金融部一块工作了。
唐庆中和顾暖并肩走着,知道了顾暖原来会读唇语以后,现在感觉和她进行交流方便了不少,因此和她说话说的更多了,几乎有什么话都可以问她。唐老鸭对此乐此不彼。
“顾暖,你真会读唇语?”
“前辈,我只是猜猜,大致猜到一些。”顾暖有所保留地回答他。
“难怪你表现的像正常人一样,一般人如果不知道都看不出来你是聋子。”唐庆中欣叹的是,她这点小秘密,他和她日日相处都没能看出来,陈家铭和她一共只见过三次面就看出来了。
脑袋的智商风暴,作为基层员工和一个董事之间的区别是如此明显,让他唐老鸭不得不举手投降。
顾暖的眼睛,早静默地打量在前面那个男人身上的那身昂贵的纯手工西装。
应该说,这个叫陈董的男人,穿着总是那样的一丝不苟的,宛如一个欧洲上流圈子的贵族绅士。让人甚至可以想象这个男人一天的生活里,早上起床之后,对着镜子肯定要比女人花更长的时间来梳理头发。
陈家铭的这种精于打扮,却明显与她家里那厮是截然不同的性质。
大白先生,一块生活久了,她顾暖隐约有点摸透家里那位先生无厘头的脾性。
萧夜白在家里,早上也要花半个钟头以上吹头发。但是,他这种行为所基于的理由,绝对不是像陈家铭那样因为注重自己的形象。
大白先生,纯粹个性使然,肆意妄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正因为如此,大白先生无法忍受没有个性的原因。简单来说,他有干净的强迫症,喜欢整洁的程度,到令他无比喜欢上纯洁的白色。因此在衣装方面,他喜欢白的,纯白的。即使偶尔搭配上,为了追求潮流,用点花样做衬托的衣服,都是偏为花香鸟语的颜色,鲜艳繁复。
在这样的喜好衬托下,穿的花花绿绿,颜色偏为轻佻的大白先生,没有理由会被人看成是一个正经工作的人,只会被人当成是一个只会玩玩不会工作的纨绔。
一般认真做事认真,全心全力投入工作的人,属于融入社会的人,是不应该特别强调自己的个性的。典型的人物代表,正属于在她顾暖前面走的这位陈董。
在商业办公圈中,沉重点的颜色,才能象征一个人性格稳重,成为做事可靠得以让他人信赖的风向。
陈家铭永远不会像大白先生那样,穿的像孔雀开屏吸人眼球,不会选择轻佻的白色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纨绔。他选择的西装颜色,要么淡灰,要么深灰,绝对是中规中矩。
只有这样中肯的打扮,足以让商业合作伙伴感到你的诚信,放心,使得商业谈判更容易进行。
换句话说,像陈家铭这样的人,善于拉同盟,树立信赖。
像大白先生这样到处独树一帜的人,只能说叫做整个社会里的异类,融都很难融入这个社会里,怎么能像陈家铭那样拉拢人心。
顾暖对家里那位大白的这点顾虑是对的。
其实在她进入公司以后,隐隐约约的,公司里早就在弥漫的一些传言,难免都会传入新人耳朵里。
说是董事局里,对于萧鉴明于未来长达集团继承人设立一事,具有很大的分歧。
没错。萧鉴明是个人掌控了长达集团的大部分股份,为长达当真无愧的王者。萧鉴明想把长达交给谁,萧鉴明自己都有这个权力决定。
可是,萧鉴明的独生子萧夜白,基本上没有在公司里怎么出现过。
董事局通过社会上主流媒体隐约暴露出来的萧公子的信息来看,萧夜白的个人形象似乎是大打折扣,大多数的主流媒体已经是把萧夜白定义为了一个只会花钱不会做事的富二代,一个纨绔,一个败类。
试想,一个关系到数以千计员工生计的大公司,怎么可以让一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纨绔来领导。
是底层员工都为此深感不安。至于那些握有长达相当股份的董事们股东们,当然是希望长达越来越好,越来越红,越来越赚钱,更无法容忍,不会允许让一个纨绔来领导长达的未来。这些公司里内外的民情,萧鉴明不可能不顾虑。
毕竟,一个公司赖以生存下去,需要靠的还是公司内外的同心协力。
或许基于这样的理由,萧夜白更没有出现在长达公司里的机会,看起来像是如此的。
问题的纠结点,只余下一个,大白先生真是一个纨绔吗?
如果顾暖不是一开始因为邱三姑的项目接触到大白先生,恐怕真也这么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跟随大众舆论走了。因为主流媒体上的那些报道,是很让人容易信以为真的。
另外百分之五十顾暖不太相信,是由于她从大白先生的微博里看到了一些其他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其他人只是看着大白的微博乐,她顾暖看的是一些金融学的门道。
可像她顾暖这样会想大白微博的人,必然是少数类的了。
大部人,不说外部人,仅看现在长达内部大部分的舆论,对于大白是否胜任长达继承人这一点,并不认可。
既然大多数人都认为了萧鉴明的独生子不够格继承长达,那么有什么人比萧夜白更合适呢?
这样的一个问题对应的答案,似乎不需要很多人进行思考。
纵观长达集团内部,年轻有为的男人屈指可数。
陈家铭,最少是其中铁板钉钉上的那一个。
似乎连唐老鸭都这么想呢。
只听唐庆中和她一样看着陈家铭的背影若有所思,告诉她:“陈董虽然在工作上历来对下属要求严格,貌似有点不近人情。其实我觉得他这点像我们组长。”
拿陈家铭和方永兴比?
顾暖觉得吧,这两者相比,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首先只说为人,方永兴绝对是不用说的,人品一流。这个陈家铭,仅她接触的这几次来看,人品问题,似乎还得先打个疑问号。
能坐得上公司里常务董事这把交椅的男人,怎么可能像方永兴那样不惜一切代价的声张正义?
问题是连唐老鸭都一面倒地支持陈家铭,顾暖一方面内心里略显吃惊,另一方面,不由为家里那厮隐约感到了一些不安和忧虑。
陈家铭在长达里的人气之高,无论像唐老鸭这样有没有亲密接触过的,都给予了支持票,可知其厉害程度。
不说能力,只说拉拢人心这方面,竞争对手已经是人心所望。顾暖可以想象到自己家里那位,本该是亚历山大的。
大白先生自己心里面对此是怎么想的?
她顾暖暂时没有从他口里听说过关于此事的只字片语,她只能从他的日常行为推断。
大白似乎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每天继续“无所事事”,“娱乐无限”。
是的,她顾暖从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当然,这都是因为他们两个结婚的日子才那么几天,并不长。
自己老公身为长达的继承人,在长达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貌似以萧鉴明独子的身份,随便在公司里挂个名誉闲职,领个工资都是很理所当然的事。这些,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让她感觉是——没有。
貌似,公司里的人,也都不知道老板的儿子在公司里做什么的,老板的儿子有没有在公司里领过一份工资,据说却是没有的。因为萧鉴明曾经放过话,没有为公司做过事做过贡献的人,不能在长达里拿一分钱。
顾暖回想了老半天,除了知道他底下的展大鹏是长达里头的人以外,基本上,好像他做的事和长达没有直接关系。
对了,他向邱三姑买的那块地,冠名的不是长达。
要是长达的话,她那会儿帮邱三姑看合同,早就记住了。
邱三姑合同上写的是什么公司?顾暖想了想,可能需要回头找邱三姑问问。貌似不是什么大公司的品牌,反正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的深刻印象。
不知觉中,她出神了,放慢的脚步,最终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唐老鸭和陈家铭,都扭过了头来看她。
只见两人望着她的眸光里均闪现过一抹吃惊。
是想她这样工作非常努力,在事业上全力以赴的员工,居然有在公司里走出神的时候,很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她在想什么呢?
陈家铭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个疑问的念头。
主要是因为公司里的普通员工,谁敢跟他陈家铭在一起的时候想其他人身上去了。
顾暖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神,赶紧拉回思绪,跟上两步说:“唐专员不知道把我们调遣的事告诉组长没有?”
原来她是在担心住院的方永兴。想她人好,所以关心上司。唐庆中没有怀疑,笑着安抚她:“我和组长通过电话了,就在你到公司之前,已经给他打了电话。组长听到消息很高兴,说是要我们好好干。”
陈家铭随之接上一句:“你们在公司里努力,方组长看见了定然欣慰。方组长是长达里的老员工,董事长都亲自点名过方组长这个人。方组长,是兢兢业业为长达努力的人,你们可不能丢了他的脸。”
真是非常会说漂亮话的男人呢。顾暖听着陈家铭这话,不由眯了下眼睛。
如果这个公司以后注定是这个男人的,这个男人这种说法,是不需要疑虑。问题是现在这家公司未来是谁的,都没有定论。这个男人用这种以公司为己任的话说出去,是哪个员工听着,都认为这样的人作为公司领导,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因为听起来非常的正直!
只是在顾暖看来,对方这点正直,真不如方永兴来的直率。
方永兴对长达有忠程度,但是另一方面,不会掩饰对公司内部一些不合适的地方感觉到不满,牢骚会有,埋怨会有,反而显得人真实不少。
前面是金融部的大门了,唐老鸭冲在前面,为陈家铭推开刚装修好的防火木门。
门打开之后,顾暖他们可以看见里头一片巨大的办公空间。刚刷过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几间固有的独立办公室,门对门对立着,分设在办公区两边。
中间,和其它部门格局大同小异,是基层员工的办公区间,只用普通办公桌划分,形成一个开放式回廊空间。
可能大家都是把东西刚搬来不久的缘故,内部协调需要时间,连办公桌的摆放都看起来稍显凌乱。办公桌上的物品,更是都堆积如草。
顾暖有理由以为,这里的人似乎都尚未准备好怎么开始工作。
听见有人进来,见着陈家铭站在了门口,办公区里所有忙碌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陈家铭身为领导的威慑力,在这一刻必显无疑。
他低头,望了下手腕上的蓝宝石名表显示的时间以后,说:“现在马上开个会,布置一下出差的事情。”
开会的会议室,是在金融部内部的办公区后面,一个面积比较狭窄的小厅,一般只能容纳大约十个人开会的小格局。
据说,将来会有一个更大的会议厅装修好了分给金融部。但是,前提是,金融部要在短时间内迅速壮大起来变成公司里一个真正的独立部门。
不仅仅是部门而已,按照长达对企业内部金融部的构想,是希望其成为一个独立的子公司,与长达集团现有的两个子公司齐头并进。
子公司的话,意味初期在这里工作的人,升值空间大,发展无限。
顾暖想到自己当初,之所以选择长达,同样是因为看到长达在这方面为刚成立,潜力大,新人很有机会在这里大展宏图。
放眼现在的金融部,确实只有二十几个人左右的规模,以后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不过,暂时这个狭窄的会议厅,很显然挤不下这么多人。
顾暖和唐庆中刚来,最终只能被挤兑到门口的位置站着。
所有金融部里的人,仿佛抱了一丝好奇,又好像早有听闻那样,用目光暗地里打量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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