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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了。难为你费心了,走了这老远的路,周管家带着他去后面吃些饭垫垫饥再走罢。只是你怎么没把你儿子带来,他如今也长高些了吧?”
佃户憨厚的搓着手笑道:“我那儿子如今个子窜了一头高呢,如今他也大了还能帮我下地干活儿,省了我不少的力气呢。我今儿个是一早搭了一辆屯车,赶天明就进了城,就没叫他起来,下次让他跟着我来,给夫人好生瞧瞧罢。”
林氏点头笑了,让周管家自把人领到后面吃饭去了。这里小桃一众人瞧完了热闹便满院子逛着,乐丛好久没有见小桃,拉了她一个劲儿说话,见堂妹今日穿了一身杏黄色新衣,更显俏丽可人,便打趣她道:“小桃子,我听说你跟当今的平遥王交情不错,刚才二哥还告诉我说是晚上这位平遥王要来,怪不得你今日穿了一身新衣裳,是不是打算扮这月里的嫦娥啊?”
乐文先笑道:“怕是小桃子先到了月宫里,那桂花树底下的药石捣子也要去捣两锤呢。”
小桃笑着道:“哥哥又取笑我了,让我上那月宫里莫不是做那老兔子么?”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众人散步到桃仙居来,一阵风过来,闻得满鼻子的桂花香气。乐文就道:“妹子这院子里别的花卉倒还可,只这桂花香,比别处的却是不一样的。”
乐丛瞧着院里的那棵大桂树道:“果然今年分外开得茂盛,园子外面都闻着香呢。怕是因着今年小桃子有喜事,因此这桂花也格外开得香些,也未可知呢。”
小桃上前伸手追打乐丛,嗔道:“丛哥说句话便拖上我玩笑,我非打你不可。”
两人笑闹了一阵,乐丛又道:“我方才看你们那塘池子里菱角子,密密层层的结的不少呢。”
小桃接口道:“这些瓜果蔬菜轮着年份,在乡下种着是为了收成赚钱过活,在这园子里种着,难道谁还计较收成不收成?不过是玩意儿种上些点点景致罢了。”
乐贤笑着拍了拍乐丛肩膀道:“丛哥,你听她说呢,她还不计较收成?你不知道我们这园子里的这些种的瓜儿菜儿果儿的,各有地段她都让园子里老婆子看营着呢,那塘子里的莲藕,菱角儿,都是有数儿的,有时她便弄了来做菜吃,倒比咱们原来在村里种庄稼时还用心盘算呢。”
说笑间,小桃便让喜鹊和画眉等丫头搬出了几张椅子来,众人围着院里的石桌坐下。小珍这时提着一只竹篮来到跟前儿,打开盖子,只见里面一盘子热气腾腾的一个个鸡蛋大小的小粽子。乐文笑道:“我这妹子可是疯了,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又不是端午节,你倒包这些粽子来做什么?”
小桃边将盘子搁在桌上,边笑说道:“谁说除了端午节就不许吃粽子了,我是想着今日丛哥要来,从小丛哥就最喜欢吃粽子了,正巧库里还有今年端午包剩的粽叶子,我就包了这一盘子,原是给丛哥吃了解馋的,要不就带了回去慢慢吃,难道不行么?”
乐丛笑道:“还是桃子心疼我,我这一早本没吃早饭,这就吃几个权当早饭了。”
说着,便伸手拿了一个剥了粽叶大嚼起来,这是个火腿松仁馅儿的,味道鲜美,乐丛吃得格外香甜。乐家三兄弟见乐丛吃得如此香甜,也勾起了馋虫子,也都剥起来吃,不一会儿功夫一盘粽子都吃完了。
小桃笑道:“丛哥,你别吃得太饱,晌午的晚上都有饭菜的,你若是吃得太饱了,怕是等会儿吃不下正餐了,我还要亲自下厨做两道拿手菜呢,其中就有一味丛哥最喜欢吃的松鼠鱼。”
乐丛笑道:“我可是好久没尝过小桃子的手艺了,今天非得吃了还得拿着不可。”
此时,乐贤便问道:“丛哥,我前几日听我们铺子里的伙计说,你那边儿的铺子旁边的那个永和当铺怎么好象出了件有趣的事儿,你说给我们听听也乐呵乐呵,我听说是高价收了一副宝贝,是什么啊?”
乐丛听他提起这事儿,便笑道:“你说这事儿我倒想起来了,如今这京城里的当铺行子里没人儿不知道这事儿了,也挺有意思的。我就说说你们听听。”
小桃听说当铺两字,突然想起李文正家里便是这京城里最大的当铺生意,那永和当铺好象也正是他们李家的买卖,便用心听下去,只听得乐丛道:
“咱们铺子斜对面儿便是那家永和当铺,那可是十几年的老买卖了,前一阵子因重新装潢了一番,那天正是第一天重新开张的日子,他家大小伙计帐房掌柜的都四鼓时分儿便起身了,敬过了财神利闹,挂出黑漆金的招牌,上面披了大红的彩绸,我们店里的伙计都凑过去看热闹。那天先是有好些坐捕巡役地方甲长等都当了些小物事儿,不过取个吉利彩头儿,我约莫着那日上柜的秋计是无论当物价值一律接收,将银两按号开发,仍给了当票。等那些人走了,才有正经来当首饰衣服器具的人挤到柜上来。”
“我那日因着是和他们当铺在一条街面儿上的,就被请去了喝茶,那掌柜的平日里和我也说过几句话也挺熟的,我就去坐着道了声恭喜,在那里坐了一阵子,我瞧那一天是重新开铺面,他们当铺里该当八钱的便给一两,该当十两的便当十二两,所以当当的人都挤不开了,自大早上直闹到巳牌时分,那些伙计才得替换吃饭。”
“当时咱们铺子里正巧那夹银子的夹剪儿坏了,伙计们又都忙着,我便亲自去永和当铺里借夹剪儿一用,谁知刚进了它们铺子里,就见有一个人拿了一件绢帕包着的当物在柜上放下,便有个年轻伙计上前过来解开帕子,把那一件东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问那人要当多少银子?那人便说要当整整一千两。”
说到这里,众人都吃了一惊,乐武便道:“什么东西那样值钱,当当还要一千两,莫不是一块大金块子不成?”
小桃也道:“是啊,只听说有当首饰的至多也不过一件二三百两已是极好的了,他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竟敢开价这样高,那当铺的伙计怎么说?”
乐丛笑道:“我当时也这样想来着,他那一个小绢包平平整整的,也不象是什么极值钱的好古董,便站在边儿上看了看,原来那人帕子里包的是一副赤金的金项圈,上面镶嵌了一些珠宝,我瞧着有几种颜色的宝石,还有些珍珠玉片的,只是他那金项圈似乎是在火里烧过的,那珍珠都给火燎得黑了......”
那伙计听那人要当一千两银子,便笑着向那当当的道:“客官,你这样东西原是极好的,只可惜了这金项圈上镶嵌的珠宝已经过了火,咱们如今只当的是金子,成色还是多算些,总值最多也不过五百两罢了,怎么当出一千两银子来?不如这些过火的东西我再给你加一百两罢?”
那当当的道:“若要加那一百两,我哪里当不出,非要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当?我不管东西值多少,反正这是极好的东西,我总要当一千两银子才行。”
那伙计此时已有些生气,便道:“值多当少,大例如此。我们永和当铺是老字号了,你别瞧着我们校报挂了匾额,就当我们是新手儿,我告诉你,我们这是老店重新修整了一通,今日是门面新开张,并不是新行当,虽说我们掌柜的说让大伙都便利高兴些,就要通融多当些,可哪有值不到六百两的东西要当一千两的!”
那当当的听了发急道:“你们这里不当,叫咱几千里路跑到这里,来回盘缠要花几十两,叫与谁去算帐呢?”
那伙计便高声嚷道:“到底谁叫你来当的?”
当当的道:“是咱老子叫到你们这里来当的。”
那伙计道:“快回去叫你老子自己去当罢。你这东西我们铺子里不收。”
当当的又道:“咱老子已经死过,没处去找,是他老人家托梦的。我听说你们铺子里出银子公道,才大老远的跑了来当当,你不收不行!”
那伙计听他说话,这个人像有些疯傻,便将当物丢还不去理他,自去接别人手内的东西。当当的又赶过来拦住缠个不了,引了许多来往的人在铺里铺外的看热闹,那伙计按不住心头火起,顿时登时涨红了脸大骂道:
“那里来的野咋种,原来不是当当,竟是来闹当的。这个地方容你外路人闹事,当铺都不用开了。”便叫:“头儿们同本处地保呢?快把这一个闹当的拴起来,连东西一同送到县里,再究问他东西的来历。你们看他贼头贼恼的样子,那东西不是偷来的,就是拐来的。还想来我们这里当当销脏,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声未绝,早有坐捕地保人等因这当铺是李府的买卖恐有闹事的人,一半为公,一半为私都在当铺前照应,听见有人闹当,巴不得生事便都一股恼的直拥上前,向胸前掏出链子要来锁那个当当的人。
正要动手擒锁,被一个年老的伙计走过喝道:“且慢动手。”便向那当当的好言相劝道:“客官,我对你说,你的东西我虽不见,但听他们说值不到六百两银子,你怎么要当一千?我们当铺里的成规,凡是足色赤金,值十当七,衣服绸缎,值十当五。当进来的物件,各人经手,都有记号,将来期满落架,如不够本利,要经手人认赔。我们做伙计的人,若说一票当就要赔五六百两,那里有这些家产来赔!却是把命赔了也是不够还的,我劝老客拿了东西快走是正经,休讨没趣。”
当当的道:“那么着,老掌柜何不把咱的东西来瞧瞧呢?”
老伙计笑道:“不用再瞧,老客疑心我们铺子里人不识货,敝处城里城外有几十座当铺,何不去多走几家?”当当的听了这番好话,无言可答,只得把东西揣在怀里,垂着头慢慢的走出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