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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嘿,这地儿可真不赖,整个儿一世外桃源,我往外头那么一遛达,嘿!真真儿跟穿越了时空似的,都不像身在现代了!”陆凯风进到屋里,抓起翾飞面前的杯子,一口气喝干。
“喜欢就尽管住下来。”我对陆凯风笑了笑,“这镇子原本是一色古香,无论建筑还是民风都未受现代的沾染。可惜,前些年上一任镇长要捞政绩搞开发,拆了不少老房子,把镇子分成了两个区,一个是老城区,一个是新城区,新城区那边儿都是新建的高楼,无趣得很,又大肆招商引资、搞了几家大厂房和商场,乌烟瘴气的,我看见就觉得头痛。唉,要不是我爷爷跟那镇长几番交涉,恐怕这半边的老城区也保不住呢。”
陆凯风一屁股坐到翾飞身后的藤制小榻上,翘起二郎腿:“这帮孙子,净顾着捞政绩升迁,不管不顾的。”
陆凯风一来,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墨砚便站起身:“估计祁先生快来了,我到门口去迎一迎。”
我点了点头,自己也站起身来:“那我到前院儿的正厅内去等。”
“怎么了,谁要来呀?”陆凯风问。
“祁先生,杏林世家的传人,医术很是精湛。他出诊有规矩,轻易不入内宅,特别是女眷,只要不是病得起不来床的,都要请病人到厅中看诊,尽量不进闺阁。”我说着,往外走去。
“一个医生还这么多破规矩、臭架子。我跟着看看,难道他比别人多长了几个鼻子、几张嘴巴不成?”陆凯风也起身跟了出来。
翾飞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也跟着。这家伙平时不是很忙吗,怎么这下这么有闲,还不肯走?我心中腹诽着,走到前院儿,正好墨砚与祁先生也进了门,问礼寒暄后一起进了正厅。
祁先生年过六旬,精神矍烁,为我诊脉之后略一皱眉:“世侄女正值少年,身体也向来康健,怎么这一年不见,竟虚亏至此?看这脉象,是近期突然遭受了什么重创,元气竟损毁到几近枯竭的地步!虽然及时补过,但所补之气毕竟不是本体所生,到底只能起个亡羊补牢的作用。侄女,这下恐怕需要长期养息调理了,我先开个药方,但侄女这病需三分治、七分养,切记不可劳累,作息时间必须规律,三餐要少而精,保证充足睡眠,仗着年少恢复快,养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没事了。”说着,低头写起药方来。
我苦笑,知道自己元气损伤颇大,没想到大到这种程度,看来自己还真是没用呢。这时,感受到两道如刺的光线射我脸上,我移目过去,恰对上翾飞带着怒意的视线,莫明地心虚起来,赶紧低下头去。
“腕上的伤,是不小心摔倒划的,那这体虚,也是自己摔倒弄的?”低沉而清朗的声音响在耳畔,不用抬头也知道是翾飞,他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我却本能地感觉到了怒意。
方才见礼时已经介绍过,祁先生知道翾飞是我的未婚夫婿,大概是认为他是这间屋子里与我关系最亲近的人,写完了方子之后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照此方子抓全了药,加四碗水小火煎了,煎到剩两碗的量时停火,每天早晚各服一碗。另有一味安神助眠的丸药须在睡前服一粒,我没带在身上,还请随我到舍下去取。”
翾飞扫了一眼药方子,起身道了谢,并留祁先生在家用茶用饭,一副主人的架式,祁先生婉拒之后起身告辞,墨砚想跟着去取药,翾飞却拦下了墨砚,自己跟着祁先生拿药去了。
陆凯风一脸的歉意看着我:“嫂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这破嘴说那玩意儿是蛇,也不至于让你费这么大精力帮它回转时间重新化龙。”
“你不懂这些,怎么能怪你。”我安慰着他。
“看翾飞这不放心的样子,想必还得仔细地问问那祁先生呢。他要知道是我把你害成这样子,估计得杀了我。”陆凯风叹了口气。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翾飞取了药回来的时候,墨砚已经在后园的桂树下摆好了一桌饭菜,是在缜元居定的一桌四人席面:两个冷拼,四个热炒,一盆汤羹,一个甜点,外加四碗米饭。墨砚什么都好,唯独厨艺不佳,他本是犬,素来爱吃生肉和骨头,这么多年依然吃不惯人类的熟食。爷爷在世的时候,爱好广泛、对厨艺也颇有兴趣的爷爷很喜欢疱厨,我也跟着学了一些手艺,如今老人家故去,再也吃不到爷爷亲手烹饪的饭菜了。
我本来还一直琢磨着,如果翾飞问起我的身体,要如何找个借口来搪塞过去,但翾飞只字未再提此事,默默吃饭,我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又暗自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我与他并无情分,但负有照顾我的责任,见我受伤肯定觉得不悦,但既然我没有性命之忧,人家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何必多问。
有陆凯风在,就不用担心冷场,他一边吃着一边说着:“嫂子,你们家北边那个巷子口儿有个青娘茶馆,看着不起眼儿,那茶可真是地道!跟市面儿上卖的那些俗货不一样,透着一股子纯天然的自然清香!真真儿是爽口!”
青娘茶馆的老板青娘是一株松树妖,喜欢热闹的烟火人间,在巷子口开茶馆已经两百多年了。青娘的茶都是自家园子里种的,请了她的禽妖朋友们帮忙照看捉虫,没农药没污染,确实是市面儿上买不到的好货。水陵镇是妖与人杂居的地方,很多妖化了人形在这里生活着,享受人间的喧器热闹,他们如同寻常人类一般,做点小生意糊口,享受川流不息的人间气息,只图了热闹和好玩,从来没起过什么害人之心。
千百年来,水陵镇上的人类居民早已习惯了与妖类共同生活,这些妖类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越矩的事,他们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过着人类的生活,享受着人间的喧嚣烟火气息。这镇子上,许多百年老店甚至千年老店,都是妖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