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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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健老了。这是崔健的新专辑无能的力量发行之后，广大歌迷和乐评人众口一词的感叹。我听完整盘磁带，却无话可说。因为一旦狂热地喜欢一个人，我会接受他（或她）的一切，这样就失去了辨别能力。我的文友孔丘先生在世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触，子曰：好之不如乐之。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崔健，还是把他当作中国摇滚的爹地。无能的力量旋律不动听，我把歌词当诗歌欣赏，多么“后现代”啊。但心里毕竟犯嘀咕，老崔的歌怎么不让我热血沸腾了呢？难道他真的老了？好像诗人伊沙说过，过去听崔健是站着跳着听，现在却是坐着听。

    到底是崔健老了还是我们自己老了？一头雾水的时候，读了一本关于音乐的书，结果被当头棒喝，顿悟了，可惜没有成佛。这本书就是自由风格，是国产哲学家周国平对崔健的访谈录。

    我从中得知，原来崔健已经不重视旋律了，他现在西化得一塌糊涂，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叫与国际接轨，他专门操练起速度与节奏来了。这也许是他的自辩，但我还是信了。他说人家西方现在玩摇滚的，玩的是“freestyle（自由风格）”比如在酒吧或者餐厅里，让乐队即兴伴奏，歌手即兴说唱，逮到什么说什么，跟王家卫拍电影不要剧本一样，说唱得过瘾了，感觉高了，就把录下来的东西确定下来写成一首歌。我看这倒有些返璞归真的意思。想当年我们的老祖宗一块儿干活时喊的号子，稍一编排，就变成了音乐这门艺术的雏形，没准也全是摇滚乐啊。

    崔健改变了自己以往的风格，从旋律转到速度与节奏上去了。用演员的话说，这叫改“戏路”了。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倒退呢？不敢妄下断语，如果一种风格与另一种风格是并列的话，就不能说孰优孰劣了。但是没有旋律，还叫音乐吗？这得让专业人士解答，我现在还搞不明白。但我坚信，一个自由的音乐人应该做自己喜欢的音乐，风格的转变更是他的自由，他没有必要照顾歌迷的情绪，投合听众的胃口，想都不该想将失去歌迷还是能把他们的心抓得更牢，一想就不是自己了。用老崔的话说就是，音乐人只要做好创作甚至制作两大环节就行了，销售就全部交给商人吧。我连双脚都举起来表示赞成。不止音乐，绘画、文学、表演等等其它艺术门类的从业者也都应该做自己的东西，不要太注重好不好卖的问题，同时要讲求个人风格的突破，不能像特型演员一样“懒惰”吃老本吃一辈子。另外，作为受众的我们也要培养自己接受新的风格，就如同周杰伦的歌深受当代中小学生喜爱一样，那正是他们这代人喜欢的风格：说唱！节奏！速度！只有全新的音乐理念，才会带来真正的新鲜。

    由此，我又想起另外几个老伙计的表现来：冯小刚要从喜剧转型拍悲剧了，周星驰也不大爱搞“无厘头”了，观众们是一脸茫然，纷纷揭发廉颇老矣，不大能吃饭了；张艺谋的武侠梦越做越迷糊，于是有几位教授级人物聚首京城召开座谈会，要帮老谋子进步，结果拿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人家愣是不领情，追求自己的风格不动摇，眼看着获了个全美影评人协会的最佳导演奖。不是说获了什么大奖就证明了他的成功，我只是想说，看热闹和看门道毕竟是两码事，艺术家们的个人追求才是第一位的，我们的喜好永远要排在后面。内行与内行之间也有审美观的冲突，也应该相互尊重，不能搞霸权主义，进行风格垄断。当然艺术追求中的寻求突破是一回事，能否取得成功又是另一回事，这就要看各人的造化和道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