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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苗瑞,是单纯的不信任吗?
云南的事一出,后面再有什么折子也都是小巫见大巫,未有波澜。
稍后众人换班,往翰林院走的路上,金晖忽轻声对秦放鹤道:“陛下这一二年用人越发……”
他没有说完,但秦放鹤神奇地听懂了未尽之意:越发神鬼莫测。
秦放鹤脚步不停,神色平静,“陛下的心思岂是你我可以胡乱揣测的,金编修,慎言。”
金晖并不以为意,轻笑几声,随意朝他拱了拱手。
两人没有再说话,可心里却同样不平静。
皆因此事,都与他们所在的派系脱不了干系……
回到翰林院后,秦放鹤朝汪淙使了个眼色,稍后午休时二人便找了个借口走到无人处,飞快交换信息。
折子要先过一遍内阁的手,所以董春应该凌晨就知道了,到了现在,汪扶风等人也应该知道了,倒不必特意通知。
汪淙听罢,神色凝重,“陛下是对二师伯起疑心了吗?”
若果然如此,哪怕有夸奖在前,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秦放鹤微微摇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未必是出于疑心。”
汪淙一怔,飞快地在心里过了几个来回,缓缓吐了口气,“你说的有些道理。”
云贵总督本就统揽一方军政大权,且地处偏远,又与邻国接壤,说得不好听一点,但凡起了异心,朝廷都很难约束,所以历来非皇帝心腹不可为。
二师伯既然被点了这个位置,说明在陛下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不然之前也不会夸。
但为什么要加一个隋青竹,又为什么偏偏是隋青竹?
秦放鹤幽幽道:“权力太大了……”
随着那道旨意一下,苗瑞手里就等于有了尚方宝剑,权势大增,这样的封疆大吏,无论对朝廷还是对皇帝个人而言,都是非常客观的威胁。
这种处境与臣子本人是否忠诚毫无关系。
哪怕他确实忠君体国,但是当权势威望累加到这个地步,外人必然生出忌惮之心,这是一种本能。
但偏偏要办此事,就不得不给他权力。
可人心是经不起诱惑的,显然天元帝也不想拿这玩意儿来考验眼下需要重用的臣子,所以直接上了一个双保险。
“那隋青竹,”汪淙前几年一直在江南,消息终究不如秦放鹤灵通,“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秦放鹤闻言,笑了声,“确实有。”
他走了几步,“师兄应该知道我的人缘很好吧?”
汪淙也笑了,“原来如此。”
说罢,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深夜。
天元帝没当着众人的面发火,可晚间去皇后那边用膳时却忍不住发飙了。
“……都在算计,算计着朕手里这点权力,算计着他们能得到什么……一派的蝇营狗苟!”
天热,他的肝火更热,外面树上的蝉叫得更叫人心烦,不过前后短短几个时辰,感觉嘴里就要起泡了。
皇后安抚道:“也未必就是那边的意思。”
她能说什么呢?太后喜欢卢实,哪怕揣着明白,也什么都不能说。
陛下喜欢同她说朝堂上的事,并非因她是什么女中诸葛,而是因为她膝下没有亲生的皇子,母家又老实,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若她真的因此而得意忘形,大加评判,那才是真的好日子到头了。
天元帝如何看不出她的难处,也没指望能听到什么明确的答复,当即冷哼一声,“这就是在逼朕!逼朕低头,放卢实回去!”
卢实在的时候,一切顺利,他刚走了就出妖蛾子,可不就显出他能了吗?
“他是两朝元老,昔年朕登基时年幼,他是辅佐朕几载,可到底君臣有别,朕也竭力回报了他,让他位极人臣。”天元帝冷笑,口出诛心之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知足,难不成,还想与朕二分天下?”
皇后新端了一盘鲜切的果子来,“不过巨木难寻,倒也不假,若想长起来也没有那么快。”
“是难寻,倒也不至于没有,”天元帝抬头,“西南一带巨木何止万千,这些年朕也不曾大兴土木,自然无人敢动,若此刻没有,都去哪里了?不过是以为朕闭目塞听,不知道下头的伎俩罢了。”
殊不知全天下都在他心里装着呢,哪里有什么,还剩多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天元帝痛骂一场,待怒火稍平,皇后又说:“民间有句话,叫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也在所难免。既然陛下不喜欢,不用,继续压着也就是了,左右也不是没有贤臣。”
“贤臣?”不说倒也罢了,一提这个,天元帝越发阴阳怪气起来,“是董春还是汪扶风?还是他们一手调教出的那个狐狸崽子?师父是惹事精,当徒弟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内阁中其他几人都不足以与卢芳枝抗衡。
他吃了口燕窝羹,头也不抬,“程璧一事,真打量朕是聋子、瞎子,听不见也看不着吗?”
都是满肚子算计,没一个好鸟。
不过他给了程璧荣耀,也给了他机会翻身,可一恨他自己不尊重,二恨处事犹豫,毁了也就毁了,后面自有好的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