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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没良心,无论云南大案起因为何,起码董春没有跟风踩一脚,还算公私分明。
“有人弹劾卢芳枝纵容其子收受贿赂、结党营私,蕴生,你怎么看?”天元帝貌似只是随口问了句。
董春低垂着眼帘,缓缓道:“若真要论起来,卢阁老确实有错。”
天元帝没出声,慢慢拨动着白玉手串,“继续说。”
“是,”董春便道:“阁老操心国事,其子又远在地方,难免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然子不教,父之过,也不算全然无错。”
卢实的罪名是洗不清了,哪怕不杀头,也断然不能继续任职,所以他不能为其开脱。
但卢芳枝是两朝元老,天元帝的老师,眼下也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表明,一切都是他指使……
说到这里,董春微微抬头,带了老年斑的脸上显出一点同为人父的无奈和感同身受,“老臣也是做父亲的,那孽障渐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老臣每每管教,也是感慨良多……“
“也”是做父亲的,这个“也”字就很妙。
除了卢芳枝,还有谁是父亲?
天元帝。
卢实是孽障,董苍是孽障,而先前曾被天元帝寄予厚望,却知法犯法的三皇子,又何尝不是孽障?
董春说这句话,看似是替卢芳枝求情,可实际上,未尝不是宽慰天元帝之心:
孩子们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些做父亲的并非没有尽力,可孩子们自己混账,能怪到我们身上吗?
天元帝听罢,果然神色缓和。
是啊,朕乃天子,天子会有错吗?
没有!
纵然有,也是别人的错!
“当家难!”天元帝甩了甩手串,叹了这么一句。
当哪个家难呢?
自家,国家,都是家。
董春跟着笑了笑,“自来能者多劳,陛下乃天授仁君,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好歹还能松快些。”
“你这老货,如今也敢当着朕的面偷奸耍滑起来。”天元帝指着他笑骂一句,见他须发皆白,身姿也不复当年挺拔,也有些感慨,“爱卿今年……”
“老臣快六十八啦,”董春笑道,眼中似有追忆,“也不知还能侍奉陛下多久。”
“赐座,”天元帝对胡霖道:“糊涂东西,大冷的天,也不知道给阁老搬个凳子来。”
他不发话,胡霖如何敢呢?此时却也笑道:“陛下冤枉奴婢了,头一个,阁老一番忠心孝心,只恨不能剖白,如何肯轻易在陛下跟前就坐?再一个,阁老瞧着也不像六十多岁的人呐!这明君贤臣,说不得要千岁万岁,如何就用得着奴婢多事?”
天元帝听了,果然龙颜大悦,大笑一场,倒觉得心下畅快不少。
董春谢恩,在天元帝跟前坐下,便听他说:“你那个儿子,朕也知道,也别骂他,虽比不得你,比外头的也绰绰有余。旁的本事倒罢了,知道分寸,不在外惹事,咱们这些当父亲的,也就知足喽。”
董苍没惹过事吗?
也不尽然,但跟卢实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董春低头应是,“微臣也是这样想的,奈何岁月不饶人,微臣年事已高,恐不能长久在陛下跟前侍奉,眼见后继无人……唉!”
“你那几个弟子也是能为的。”天元帝道。
可话说回来,弟子毕竟只是弟子,跟亲子终究不同。
涉及苗瑞,董春便不好接话。
所幸天元帝也只是有感而发,竟还有心思开玩笑,“没听那奴婢说,你不老,来日朕万岁,你说不得也要千岁,长长久久的侍奉着。”
谁都知道是假话,可假话终究比真话动听。
董春也笑了,“那就容许老臣沾沾陛下的龙气,老臣肉体凡胎,倒不必奢求什么千岁,百岁也就知足了。”
君臣难得说笑一回,终究要转回卢实的事情上。
董春起身求情,“卢阁老多年来兢兢业业,纵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就此被儿孙牵累,莫说陛下宅心仁厚,就是满朝文武见了,也不免落泪,唏嘘他晚节不保。”
人都有点反骨,他若非要治卢芳枝一党于死地,天元帝便要保。
可如今他主动替卢芳枝求情,天元帝自然就要反着来,又想起那些本可以做成海船龙骨的巨木,想起那些自己都没见过的贡品,不由重燃怒火。
“哼!你也不必替他说好话,朕给予他们父子的恩宠何曾少过?便是你,也不及一零儿!可他们又是如何回报朕的?”天元帝气得从软榻上撑起半边身子,掰着指头数起来,“金砖铺地!翡翠做屏!龙骨为梁!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还有那李仲,不过一介商贾,撞了大运得了个皇商的名头,可还是低贱!
便是如此低贱之人,不思报效朝廷,反倒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据苗瑞折子上写,所住的房舍绵延成片,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贴金箔、造螺钿,奢靡之巨。
库房内盛钱的箱子都压碎了,堆放的绫罗绸缎都霉烂了,古书卷轴也可拿来撕着玩,其荒淫无度,言语难以描绘其万一!
听说他的妻妾、老母,没有金碗玉筷就吃不下饭!
朕都不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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