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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时候,有几种称谓是混淆在了一起的:凉茶,龟零膏,凉粉,中药。这些,听上去和吃上去都不太友好的东西,在我脑子里,都是一伙的。但也知道,它们都具有一种奇妙的功效。隐隐记起曾经看见黑乎乎的水,就问:“这是中药吗?”“不,这是凉茶。”凉茶,在我脑子里,是一种神仙水。
我家旁边有一家凉茶铺。下了楼,向左拐,几步路,便到了。说实话,我打心眼里羡慕那卖凉茶人的生活,每天坐在小小的屋子里,客人叫,便起来倒杯凉茶给他,收三到五块钱,继续坐下,看那小小的电视。有时他会问上一句:“是在这喝还是回去喝?”在这喝,他会拿一个小盖子把杯子盖住,再拿一个小袋子,把杯子装进去,配上一小包陈皮,以解凉茶的苦涩,这样,客人就拎着小袋子小心翼翼地回家去了。但一般我们不这样。我们往往在门口,或者走到半路就把凉茶给喝了,跟喝饮料一样。不,这是不行的,卖凉茶的人说。比如说治口腔的凉茶,得先让水在口中停留一下子,再喝进去,这样才能有效。我可是很听话的。因为我不怕苦,所以总是能按照他所说的方法来喝。有些人则不行了。曾经有个朋友不知道吃什么上火了,嘴上长了一个小泡泡,就给她买了一杯凉茶。按照那人嘱咐的告诉她,要慢慢喝,才能有效的。没想到她是那么怕苦,还没喝几口就吐出来,还一边骂是故意整她,还怎么慢慢喝呢。看着她也无奈,幸亏没几天,也就自然好了。
我们容易上火,又觉得去看医生太小题大做的时候,就想到了凉茶。于是在闲暇时间,下了楼,向左拐,几步路,到了那个凉茶铺。他便会问:“要些什么凉茶?”
凉茶可不是简单的水,店上的墙壁写着的名目可多了。“口腔茶,牙痛茶,鼻炎茶”
于是对症下药要了一种,从那人手里接过凉茶,热乎乎,水象要是溅出来,道一声谢谢,便边走边喝了起来。每每上火,抱怨不已的时候,提议说买杯凉茶,都会觉得有了着落。然而凉茶也不是神仙水,也不是喝两杯就能解决问题,但起码,对于我们这群习惯了依赖凉茶的人来说,也会觉得:好些了。
这可不是唯一的凉茶铺,还有很多。比如,你再往前走,右拐,那里有一家,再走,不远,那里也会有一家。或者你往左拐,再走,又有一家。凉茶铺可多着呢。铺里总是挂着些画像,就是这凉茶的祖宗。这些人总是那么神秘,象生活了几千年的神仙。后来,也不想得这么傻了,有时会觉得那时骗人的幌子,然而那些画像也象镇山之宝,拿走了,人们心里也就不塌实了。
王老吉,不二碗,邓老凉茶,老听这些名字,奇奇怪怪的,不过也象什么李锦记,老干妈一样,是一种东西的名字而已。喝就是了。不管什么牌子了,是凉茶,总是好的。
总是会有不相信凉茶的情绪,有时就赌气不喝了。无奈之极,几天仍不见好,只能又到凉茶铺上买一杯,花点钱,心情就舒畅起来,就会想不久便好。即使没有好,好的时候也会想一下,是喝了凉茶的功效吧?具体的就不去管啦。
流感盛行的时候,学校总是用很大的——罐子?桶?唉,很大的铁桶——装满了凉茶,放在饭堂门口,供大家饮用。流感就觉得防下来了。味道总是怪怪的,凉茶嘛,我们喝了很多的凉茶,却总还是觉得味道不熟悉。但知道,是凉茶,我们便欣然去喝了。
学校里的凉茶可不是经常提供的,sars的时候会提供,流感的时候提供,但学生总容易上火,学生最怕是上火了,回不了家,周六就出去或托人买凉茶回来,终于见到凉茶,高兴得象救星一样,美滋滋得喝着,第二天总觉得自己精神百倍。
事实上,骨子里,我们对凉茶深信不疑,就象教徒对自己的神深信不疑一样。虽然不真象神仙一样,顿时让你恢复体力,精神百倍,但必须要喝。总是听见有人为自己贪吃吃了一个炸鸡腿而紧张,担心不已,有人便提议:“买杯凉茶不就完了吗?”顿时什么事都觉得没有了。我们在准备大吃大嚼的时候,总是互相笑道:“吃吧吃吧,有凉茶。”
近来广东凉茶也遭了不少罪了,在报纸上得知的消息来看,事情似乎复杂着呢,我们不去管了。说申遗后要改成什么植物饮料,我们听着就可笑了。我们只知道,我们喝上了那黑乎乎的水,总是会感到心满意足。
今天看南方周末有一篇叫凉茶保卫战的文章,看后感慨万千,本来如此纯粹的神仙水,怎遇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象一个听着大人争吵的受惊的孩子,过度地迷恋于真正属于凉茶的纯真世界。不知原委地,却又觉得这些本不应发生,因为对我们来说,我们只知道喝凉茶,之后,我们的生活好象又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