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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不再否认。
他并不怕被丁弃看出他们之间的秘密,他本来就想要诱丁弃出手。
想不到的是,丁弃的出手远比他意料中快得多。
他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丁弃的掌缘已猛切在他左颈后的大血管上。
唐玉刚想把左手提着的陈皮和烧鸡挂上树枝,樊云山已倒了下去。
他知道丁弃会出手的,可是他也想不到樊云山竟会被丁弃一击而倒。
一这一击不但迅速准确,最可怕的是,出手之前,完全没有一点警兆。
既然已决定攻击,他就绝不再犹疑,绝不让对力有一点预防准备。
唐玉忽然发觉自己以前一直低估了他,这个人实在此别人想像中更危险。
丁弃居然还没有扑过来,还站得远远的,用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盯着他。
唐玉慢慢的把陈皮和烧鸡挂上树枝,才回过头:“你就是独臂神鹰。”
丁弃道:“我就是。”
唐玉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丁弃道:“我知道。”
唐玉道:“你也知道我有样东西要交给赵无忌?”
丁弃道:“我知道。”
唐玉道:“你不想让我交给他。”
丁弃道:“我不想。”
唐玉道:“你想把我杀了灭口?”
丁弃并不否认。
唐玉叹了口气,重重的把右手提着的当归和牛肉,丢在地上,说道:“那你就动手吧。”
丁弃道:“你为什么不动手?”他冷笑“既然你是唐家的人,为什么还不把你们的独门暗器拿出来?”
唐玉明白了。
丁弃不敢逼近来,只不过因为怕他的暗器一这个“重要的人”既然是从唐家来的,身上当
然带着有唐家的独门暗器。
唐玉本来就是唐家的人,本来就带着唐家的独门暗器。
如果他把他的暗器使出来,就算有十个丁弃,也一样要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可惜他不能拿出来。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赵无忌。
赵无忌是从一棵粗大的桑树后出现的,现在已逼近丁弃。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极谨慎,绝没有发出一点让丁弃警觉的声音。
丁弃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唐玉身上。
面对着一个身上很可能带着唐家独门暗器的人,天下间绝没有任何人敢疏忽大意亡唐玉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
丁弃道:“为什么可惜?”
唐玉道:“现在你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活靶子,如果唐家真的有人在这里,就算是个叁岁?/p>
14部梢园涯愦虺銎甙烁鐾该骺吡础!?/p>
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我身上连一样暗器都没有,我根本就不是唐家的人。”
丁弃的脸色变了,就像是一条忽然发现自己已落入虎的羊,不但鹫慌,而且恐惧。
他想拔剑。
他的手刚握住剑柄,无忌的铁掌已猛切在他左颈后的大血管上,用的手法跟他刚才击倒樊云山时同样迅速准确。
唯一不同的是,无忌有两只手,另一只手上还有把刀,短刀。
叁寸六分长的刀锋,已完全刺入了丁弃的腰。
虎刀柄还在丁弃腰上,正是绝对致命的部位,刀锋已完全看下见了。
唐王抬起头,吃鹫的看着赵无忌,他实在想不到赵无忌的出手会这么狠。
他看起来贾在不像这么狠的人。
左颈后的那一击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加上这一刀?
赵无忌忽然说道:“我本来并不想杀他的。”
他显然已看出唐玉心里在想什么:“我也知道应该留下他的活口来。”
唐玉道:“为什么杀了他?”
无忌道:“因为这个人太危险。”
壁一这一点唐玉也同意。
无忌道:“要对付这种人,就绝不能给他反击的机会。”
唐玉道:“因为他也绝不会给你反击的机会。”
无忌道:“如果他有两只手,他一定也会再给樊云山一刀。”
幸好丁弃只有一只手。
樊云山的胸膛彷佛还有起伏,彷佛还有呼吸,却不如他心是不是还在跳午.无忌弯下腰,把他的身子扳过来,把耳朵贴上他的胸膛希望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唐玉在看着无忌。
无忌的背对着他,距离他还不到叁尺。
一这才真是个最好的靶子,连叁岁的小孩都不会打不中子。
唐玉的手缩入了衣袖。
现在他是男装,当然不能再把那根金钗插在头发上。
他把那恨金钗插在衣袖里。
他的手缩进去,就捏住了金钗,只要他指尖一用力头里的油蜡就会流出来,保护他的手,他就可以把钗头扭断.他手里立刻就有一满把毒砂,唐家威镇天下的五毒断魂砂。
只要他将这把毒砂出去,就算他是闭着眼睛出去的,无忌都死定了。
幸好他这把毒砂并没有出去,因为他还没有忘记财神。
现在他心目中最大的一条羊已经不是赵无忌,而是财神。
只是赵无忌才能把这条羊送入他的虎口。
财神还没有来,他怎么能死?
唐玉的手又慢慢的从衣袖伸了出来,反正财神已经快来了,赵无忌已经在他掌握之中。
他一点都不急,只不过觉得有种奇异的渴望和冲动,就好像一个贪欢的寡妇,在渴望着男人的拥抱。
樊云山的心还在跳,本来跳得很慢,很微弱,现在已渐渐恢复正常。
他甚至已经可以站起来。
贝见了丁弃,他还是显得很悲伤,黯然道:“他是个聪明人,只可惜太聪明了些,如果他笨
一点,也许就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一这是句很有哲理的话,无忌却不想跟他讨论人生的哲学。
无忌道:“他是个奸细。”
樊云山道:“我知道。”
无忌道:“他想杀你,如果他活着,非杀了你不可。”
樊云山道:“我知道。”
无忌道:“可是他已经死了。”
樊云山道:“既然他已经死了,不管他生前做错过什么事,都可以一笔勾消,我一定会好好料理他的后事。”
无忌微笑,拍着他的肩,道:“你记不记得我们今天晚上还有个约会?”
樊云山道:“我不会忘。”
无忌道:“也记得我们约的是谁”
樊云山道:“财神!”
无忌道:“他的行踪一向不愿让太多人知道,这次很可能也是一个人来。”
樊云山道:“我懂。”
无忌道:“所以他的安全,我们一定要负责。”
樊云山道:“我一定会尽量调动本门弟兄中的好手保护他,但是无忌道:“但是你还不知道我们约好在什么地方见面?”
樊云山道:“是的。”
无忌道:“其实,你应该可以想得到的。”
他笑了笑,又道:“财神通常都在什么地方?”
樊云山立刻明白了:“财神通常都在财神庙。”
唐玉一直在注意着无忌。
他发现无忌跟樊云山说话时,已经带着命令的味道,樊云山居然也看作理所应当的事。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做首脑的材料,赵无忌好像就是这种人。
幸好他已经快死了,而且死定了。
唐玉看着他的时候,已经好像是在看着个死人。
无忌道:“走,我们现在就到财神庙去。”
唐玉道:“我们?”.他尽量压制着心里的兴奋,道:“我也去?”
无忌微笑道:“难道你不想去见见财神?”
唐玉也笑了:“有没有人不想去见财神的?”
无忌道:“没有。”
唐玉笑得更愉快,道;、、:、“我可以保证连一个都没有,不但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每个人都想见到财神,所以每个地方都有财神庙。
拜说天上地下所有的钱财,都归财神掌管,无论谁只要能见到财神,都会发大财的。
奇怪的是,财神却偏偏好像是个很穷的神,甚至此那位终年为衣食奔波,在“陈蔡之间”畿乎连饭都没得吃的孔老夫子都穷?/p>
”酌硗u6际墙鸨袒曰停闲畚暗拇竺怼?/p>
财神庙却通常都是个很穷的庙,又穷又破又小。
一这贾在是个讽刺,很好的讽刺。
因为它至少使人明白了一点,钱财虽然可爱,却并不值得受人尊敬。
一这个地方的财神庙也一样,又穷又破又小,那位长着张黑脸,跨着匹黑虎的财神像,金漆都已剥落,衣服上都好像打着补钉。
“有件事我始终不懂,”唐玉四面打量着,接道:“为什么财神看起来总是这么穷?”
一这问题他只不过是随便说出来的,并没有希望得到答案。
无忌笑了笑道:“如果你看见真正有钱的人,你就会懂了。”
唐玉又问道:“为什么?”
无忌道:“那些人的钱虽然多得连数都数不清,自己却还是视钱如命,穿的衣服上打满补
钉,吃的是咸菜乾和泡饭,身上挂满了钨匙。”
唐玉道:“他的身上为什么要挂满了匙亍?”
无忌道:“因为他们生怕别人揩油,连柴米油盐都要锁在柜子里,有些人的内衣裤穿得发臭了还不肯洗。”
唐玉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无忌微笑道:“因为衣服洗多了会破的。”
唐玉也笑了:“难道财神也会像他们这样,把一个钱看得比门板远大,”
无忌道“不是视钱如命的人,怎么能做财神!”
现在已是黄昏。
他们刚吃过一顿很舒服的饭,在春天温暖的阳下,慢慢的逛到这里来。
他们的心情都很愉快。
无忌道:“如果我是财神,就绝不会花几两,子去吃顿饭。”
唐玉笑道:“因为财神是不能乱花钱的。”
无忌道:“绝对不能。”
唐玉叹了口气,道:“幸好我们都不是财神。”
无忌道:“可是你很快就要见到一个财神了,一个活财神。”
唐王道:“今天他一定会来”
无忌道:“一定。”
唐玉穴在很想告诉赵无忌一这个财神,就是你的瘟神,只要他一来,你就要送命。
他贾在很想看看赵无忌发现真相时的表情。
樊云山已经来了。
他的脸色,并不太好,丁弃在他脖子后面的那一击,直到现在,还是让他觉得很不好受,但却绝对没有影响到他做事的效率。
“我已经把本门弟兄的高手,全部调到这里来,现在这条路上都已有我们的人防守。”
无忌对他的办事能力很满意,唐玉更满意。
樊云山调来的人手,当然鄱是他们自己的人,那其中很有几个好手。
现在赵无忌已经在他们的包围中,他根本用不着再等机会,就凭他和樊云山两个人,已足够要他的命?/p>
慰鏊砩匣褂心歉龊砂砂系哪档ぃ档さ幕ㄐ摹?/p>
只要一想到那种暗器的威力,他就会变得像是个孩子般兴奋激动,几乎忍不住要伸手进去摸一摸。
但是他一定要忍住。
无忌又在问道:“在外面防守的兄弟们,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我们要等待的人是谁?”
樊云山道:“我只告诉他们,除了一个穿黑披风,提红灯笼的人之外,无论谁走到这条路上来都要把他挡回去。”
他再叁保证“除了他之外,绝没有任何人能混进来。”
一这不仅是在对无忌保证,也是在对唐玉保证。
既然没有任何人能混进来,当然也没有人能来救赵无忌。
现在他已完全孤立。
唐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计画实在是无懈可击,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满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樊云山刚点起盏油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彷佛蝉鸣般的吸竹声。
“财神来了,”
一这位财神看起来既不穷,也不寒酸。
他身材高大,头发灰白,脸色红润,看起来一表堂堂气派极大,穿着也极考究,正是那种蛀论谁看见都会很信任的人。
如果你有钱,你一定也会把钱存进他的钱庄里去。
但是无忌替他引见樊云山和唐玉时,他的脸色却很难看。
无忌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财神板着脸,冷冷道:“我是不是说过,除了你之外,我不见别人?”
无忌道:“是的。”
财神道:“他们是不是人如果他们是人,就请他们走。”
无忌怔住。他想不到这位财神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幸好樊云山和唐玉都很知趣,都已经在“告辞”了。
无忌更抱歉,很想说几句让他们听了觉得比较舒服一点的话。
唐玉已过来握住他的手,微笑道:“你什么都不必说,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他真是个好朋友。
他把无忌的手抓得好紧。
无忌好像也觉得有点不对了,正想甩掉他的手,已有另一只手猛切在他左颈后的大血管上。
那当然是樊云山的手。
他倒下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财神怒喝着向唐玉扑了过去。
但是他知道那是没有用的。
财神绝不是唐玉的敌手,连唐玉一招都挡不住。
无忌再张开眼时,财神果然已经被人用绳子绑了起来亡他自己也当然被绳子绑住,而且还被点住了穴道,.,云山已点了他的穴道亡看见他的眼睛张开,财神就在冷笑,道:“你这两个好朋友,真是好朋友。”
无忌叹了口气,道:“只不过你刚才根本不必请他们出去的。”
财神道:“为什么干.”
无忌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
唐玉笑了,大笑。
他笑得实在愉快极了:“我是个人,只可惜你永远想不到我是什么人。”
无忌道:“哦”
唐玉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无忌不说话了。
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现在唐王总算看到了他的表情,他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唐玉一放开他的手去对付财神时,樊“我就是唐玉,就是你恨不得把他活活扼死的那个唐玉。”
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有什么表情?
唐玉道:“我本来并不一定要杀你的,我也知道活人一定此死人有用。”
无忌道:“现在,你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唐玉道:“因为有一个人告诉我,一定非把你杀了不可。”
无忌道:“谁告诉你的。”
唐玉道:“就是你自己。”
他笑得更愉快:“你自己教给我,如果要对付一个很危险的人,就绝不能给他反击的机会,你这个人刚好是个很危险的人,我这个人刚好很听话。”
无忌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唐玉道:“因为我不想你做个糊涂鬼,我们总算是朋友。”
一这只老鼠既然已经被他抓住了,他为什么要一下子就吞到肚子里去?
猫捉老鼠,本来就不一定是为了饥饿,而是为了这种乐趣。
他正在享受这种乐趣:“本来说不定远会有人来救你的,可惜你自己偏偏又要再叁关照,除了这位财神之外,绝不许任何人来。”
樊云山道:“他不是关照我,而是命令我,就算是我的老子来了,也不能放进去。”
他故意叹了口气,又道:“恰巧我也是个很听话的人。”
唐玉也叹了口气,道:“大风堂有了你这样的人,真是他们的运气。”
他看看无忌:“可是不管怎么样,你总算对我不错,你的后事,我一定也会呻樊云山好好去办的,你临死之前还想什么,只要告诉我,我说不定也会答应。”
无忌沈默着,忽然道:“我只有一件事想问你。”
唐玉道:“什么事?”
无忌缓缓道:“上空刃是不是在唐家堡”
唐玉道:“是的。”
他毫不考虑就说了出来,因为无忌已经等于是个死人。
在一个死人面前,什么事都不必隐瞒着的。
唐玉道:“上官刃不但在唐家,而且很快就要变成唐家的人了。”
无忌道:“为什么?”
唐玉道:“因为他很快就要入赘到我们唐家,做唐家的女婿。”
无忌道:“你们为什么要招他做女婿”
唐玉道:“他是个很有用的人,只有他才能替我们带路。”
无忌道:“带路”
唐玉笑道:“这里是大风堂的地盘,如果我们要到这里来,是不是要找个带路的人?”
无忌道“是的。”
唐玉道“你还能不能找到一个此上官刃更好的带路人?”
无忌道“不能。”
现在这件事好像已经应该结束了,财神已经进了庙,羊已入了虎口。
奇怪的是,无忌居然又笑起来了。
他笑得实在不像一条已经在虎口里的羊。
他笑得简直有点像是只老虎。
他笑得简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在虎,最后一着杀手唐王在笑。
无忌居然也在笑。
唐玉笑得很开心,因为他本来就是真正很开心。
无忌笑得居然也像是真的很开心。
唐玉不笑了。
他忽然问樊云山:“你看不看得出你们的赵公子在干什么?”
樊云山道:“他好像是在笑。”
唐玉道:“现在他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
樊云山道:“我不知道。”
唐玉叹了口气,道:“我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很聪明的人,别人也认为我很聪明,可是我也想不通他怎么能笑得出来。”
无忌道:“我本来也不想笑的,可是我实在忍不住要笑。”
唐玉道:“有什么事,让你觉得这么好笑”
无忌道:“有很多很多事。”
唐玉道:“你能不能说一两件给我听听?”
无忌道:“能。”
唐玉道:“你说,我听。”
无忌道“我觉得很好笑的事,你未必会觉得好笑的。”
唐玉道“没关系。”
无忌道“你远是想听?”
唐玉道“嗯。”
无忌道“如果我说,有个明明已被人点住穴道,而且还被绳子绑住了的人,随时都可以站起来,你是是会觉得很好笑?”
唐王道“哈哈。”
无忌道“如果我说有个明明已被杀死了的人,随时都会从外面走进来,你是不是也会觉得很好笑?”
唐玉道“哈哈哈。”
他发出是笑声,可是他脸上那种温柔动人的笑容却不见了。
无忌道“我记得你说过,有些事情听起来虽然不好笑,可是你若亲眼看见,就会笑破肚子。”
唐玉当、也记得那个笑话。
无忌道“有些事却刚好相反,听起来虽然很好笑,等你真的亲眼看见时,就笑不出来了。”
他忽然站起来。
他明明已被点住穴道,而且还被绳子绑住,可是他居然真的站了起来。
唐玉亲眼看见他站了起来。
唐玉笑不出来了。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明明已被杀死的人走了进来。
他看见了丁弃。
从外面走进来的这个人居然是丁弃。
那把刀的刀柄还在他腰上,刀锷下匀那块血渍还是和刚才同样的明显。
鄙是他却活生生的走了进来。
无忌道:“你还没有死”
丁弃道:“我看起来,像不像是个死人?”
他不像。
他的脸色红润,容光焕发,看起来不但愉快,而且健钡。
无忌道:“那一刀没有把你杀死?
丁弃道.“那一刀,恨本就是杀不死人的。”
他忽然.腰上拔出了那把刀,刀锋立即弹出,他再用手指一按,刀锋就缩了进去。
无忌道“原来这只不过是骗小孩子的把戏。”
丁弃道.“可是这种把戏非但骗不倒小孩,连呆子都骗不倒。”
无忌道“这种把戏,只能骗倒些什么人?”
丁弃道“只能骗聪明人,有时候越聪明的人反而越容易上当。”
无忌在笑,道:“原来聪明人也一样可以骗得倒的”
丁弃道.“而且要用笨把戏才骗得倒,有时候越笨反而越好。”
其贾这绝不是笨把戏。
一这是个完整的计画,复杂周密精巧。
巴算唐玉这样绝顶聪明的人,也要想过很久之后才能想通其中的巧妙。
但是他居然还能保持镇静。
这不仅因为也天生沉得住气,也因为他还有最后一着杀手没有便出来。
他对缀在他荷包上的那两枚暗器绝对有信心。
他相信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把那种暗器使出来,立即就可以扭转局势,反败为胜,无论什么人遇到他那种暗器,都会变得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p>
杂邪盐铡?/p>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有反应的鹫慌愤怒恐惧轻蔑辩白、争论乞怜、讪笑、冲动。
一这些反应他完全都没有。
巴因为他没有反应,所以别人永远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一这寅在是个可怕的对手,但是无忌却决心要把他彻底摧毁。
无忌看着他,微笑道:“也许你已经想到,我们这把戏中,只有一点关键是最重要的。”
唐王居然又笑了笑,道:“你说出来,我还是听。”
无忌道:“其实,我早已知道你就是唐玉!”
唐玉道:“哦”
无忌道:“你击倒胡跛子的时侯,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只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把握能确定?”
胡跛子的武功并不弱,你一出手就能把他击倒,只因为他认出了你是唐玉,他连做梦也想不到唐玉会出页他。
你出卖了胡跛子,带走了那小孩,只因为你要让我相信你绝对不是唐家的人。
你要交我这个朋友,只因为你要找机会杀我。
你说你到和风山庄去,为的是避仇,只不过是在掩饰你真正的目的。
无忌道:“这计画本来的确很巧妙,只可惜其中还是有一点最大的漏洞。”
唐王道:“哦。”
无忌道:“你能想到把那小孩带走,的确是很妙的一着,避仇也是种很好的藉口,只可惜,你忘了谎话是一定会被揭穿的。”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一个人要做大事,就不该在这些小事上面说谎,其实你根本用不着把那小孩带走,我还是会交你这个朋友,你来找我,也根本不必说是为了避仇,可惜你偏偏要自作聪明,反而弄巧成拙了。”
唐玉沉默着,过了很次,居然也叹了口气,道:“一个人要做大事,就不该在小事上面说谎,这句话我一定会记住”
他忽然发现自己实在低估了赵无忌。
那时候他总认为这些事非但无足轻重,而且和赵无忌完全无关。
他实在想不到赵无忌居然连这种事都会去调查追究。
那里还是大风堂的地盘,大风堂门下什么人都有,要调查这种事当然不难。
无忌道:“如果你要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在骗你,就一定要从这些不关紧的小地方去调查,才能查得出真相。”
因为重要的关键处别人一定会计昼得很周密,鼻准你绝对查不出什么来他才会开始行动。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百里长堤,往往会因一点缺口而崩溃。
无论多么小的疏忽,都可能造成致命的错误。
无忌道:“我揭穿了你的谎话后,原来也不能断定你就是唐玉,可惜:”
鄙惜唐玉又扮成了女装,扮得甚至比女人还像女人。
只有练过“阴劲”的人,才会扮得这么逼真,因为他男性的特徵已渐渐失。
唐玉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练的是阴劲?”.无忌道:“因为,你曾经用阴劲杀了乔稳。”
他淡淡的接着道:“这么多因素加起来,我若还不知道你就是唐玉,我真的是个呆子。”
破旧的财神庙,阴暗而潮湿,甚而还有种令人作呕的腐臭气。
鄙是他们五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事。
唐玉看来还是很镇定,又问道:“你既然已知道我就是唐玉,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找个机会杀了我?”
无忌道:“因为你还有用。”
唐玉道:“你要利用我查出这里的奸细是谁?”
无忌道:“我还要利用你,把唐家潜伏在这里的人全都找出来。”
现在他已经从唐玉的身上,找出了小狈子,王胖子,卖橘子的小贩,武夷春的堂倌。
从这些人身上,他一定还可以找出哽多别的人来。
无忌道:“我们早已怀疑樊云山,但是我们不能确定。”
所以他就和丁弃安排好圈套。
无忌道:“真正的细,反而不会想要杀你灭口的,因为只有真正的奸细才知道你的身分和密。”
他也算准了他们一定会乘这个机会杀了另外一个不是细的人,才好把奸细的罪名推到他的身上,让真正的细逍遥法外。
所以他就安排了丁弃的“死”而且一定要让唐玉相信丁弃真的死了。
无忌道:“所以我除了在他左颈后那一击外,我还要再给也一刀。”
不但这把“刀”是早已安排好的,丁弃的腰上当然也早已做了手脚。
无忌道:“可是你若仔细去看,一定还是会看出破绽来。”
唐玉道“所以,当时你要赶快把我拉走。”
无忌道.“我知道你对“财神二定更有兴趣,一定会跟我走的。”
他把丁交给了樊云山,因为丁弃绝对可以制得住樊云山。
无忌道.“我还有另外一件事交给丁弃去做,这件事也是个很重要的关键。”
唐玉道“什么事?”
无忌道“一个明明已经被点住穴道,而且被绳子绑住了的人,怎么会忽然就站了起来”
唐玉道.“因为绳子绑得不紧,穴道也没有真的被点死。”
无忌道.“绳子是谁绑的”
唐玉道“是樊云山。”
无忌道.“穴道是谁点的?”
唐玉道.“也是樊云山。”
无忌道.“他为什么不把绳子绑紧为什么不把穴道点死”
因为樊垂山还不想死。
他还要道,还要炼丹,还希望能够长生不老,还要继绾享受那种“神仙的乐趣”
无忌道.“其穴这一点你也就早应该想到的,他既然可以出页大风堂,为什么不能出卖你”
也问丁弃:“你是怎么打动他的?”
丁弃道:“我只不过问他,是想继缤学道炼丹还是想死?”
无忌道:“你一共就只是给他这两条路。”
丁弃点头,说道:“他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无忌道:“我想他一定考虑了很久,才能决定走那条路?”
丁弃微笑,道:“我的话远没有说完,他就已决定了。”
樊云山选的是那条路就是最笨的人,也该想得出来。
无忌道:“我看见樊云山来了,就知道他走的是那条路。”
因为他还活着,还可以炼丹学道。
无忌道:“所以,我刚才故意让你拉住我的手,因为我一定要让他来点我的穴道。”
那时侯财神已经往唐王扑过去,唐玉一定要放开无忌,去对付财神,只有樊云山“刚好有空”出手去点无忌的穴道。
一这计画中每一个细节都算得很准。
无忌道:“樊云山既然已是我们的人,他调到这里来的当然也是我们的人,别人是绝对没有法子混进来的。”
既然没有人能混进来,当然也没有人能来救唐玉。
现在唐玉才真的是已经完全孤立了。
无忌微笑道:“这件事做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满意,你还有什么话说?”
唐玉没有话说了。
幸好他还有最后一着杀手,散花天女蜀中唐门,以独门毒药暗器威震天卞唐门子弟出来闯江湖,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他们威震天下的独门毒药暗器。
唐门子弟大多数都是收发暗器的高手。
“满天花雨”的手法,更是武林中绝传已久的独门绝技?/p>
仆蹙允翘泼抛拥苤械亩ゼ飧呤帧?/p>
一这都是事贾,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无忌也不应该不知道。
所以他应该想得到唐玉一定还有最后一着致命的杀手?/p>
”墒撬孟褚坏愣疾辉诤酢?/p>
他应该注意唐玉的手。
因为这双手上随时都可能发出致命的暗器来。
鄙是他却在看着那位财神。
他忽然问:“你是不是财神?
财神居然说:“我不是。”
无忌又问:“你是什么人?”
财神居然说:“我是个小偷。
做小偷绝不是件光荣的事,这位财神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小偷?/p>
藜傻溃骸靶低u6疾换岢腥献约菏切档摹!?/p>
一这小偷道:“可是我一定要承认。”
无忌道:“为什么?”
一这小偷道:“因为我这个小偷和别的小偷不同。”
无忌道:“有什么不同?”
一这小偷道:“我偷的东西和别人不同,我只偷别人不想偷,不敢偷,也偷不到的东西。”
他忽然反问无忌:“别的小偷会不会去偷你家里的老鼠。”
无忌道:“不会。”
一这小偷道:“可是我偷。”
他又问无忌:“别的小偷敢不敢去偷御花园里养的老虎”
无忌道:“不敢。”
一垣小偷道:“可是我敢去偷。”
他再问无忌:“别的小偷能不能偷得到皇后娘娘的裹脚布”
无忌摇头。
一逅小偷道:“可是我偷得到。”
无忌道:“原来你不但是个小偷,还是位神偷。”
这小偷道:“我本来就是。”
无忌道:“可是,这些东西好像都不值钱?”
一这小偷道:“我本来就只偷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无忌道:“为什么?”
一这小偷道:“因为那都是别人请我去偷的。”
无忌道:“你去偷东西还要别人来请你?”
一垣小偷道:“不但要来请我,而且远要付给我五万两。”
无忌道:“五万两什么东酉?”
一这小偷道:“五万两银子,先付。”
无忌道:“为什么要先付?”
一逅小偷道:“因为我的信用一向很好,只要收了钱,不管别人要我偷什么,而且保证一定能偷得到。”
无忌道:“我记得以前好像也有个人是这样子的。”
一这小偷道:“谁?”
无忌道:“司空摘星。”
一这小偷笑了。
无忌道:“你也知道他这个人?”
这小偷道:“我不但知道他,而且还认得他。”
他笑得连嘴都台不拢。“我碰巧正好是他的徒弟。”
江山代有才入出,武林中也同样是这样子的,每一代都有那一代的名侠,各领风骚,占尽风西门吹雪。
天下无双的剑客,天无敌的剑,孤高绝傲,白衣如雪。
叶孤城。
天外飞仙白云城,约战西吹雪于紫禁之巅,不战已名动天下。
老实和尚。
一这个和尚,从不说谎吃冷馒头穿破衣裳。
花满楼。
一双眼睛虽然瞎了,颗心却皎如明月。
木道人。
着棋第一,剑法第叁亦狂亦道武当名宿。
他们虽然都已是上一代的名侠,但是他们的侠名却绝对可以流传到千载以后。
除了他们之外,当然还有陆小凤。
长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贫无立椎,富可敌国的陆小凤。
江湖唯一能够用两根手指夹在叶孤城那一剑“天外飞仙”的人就是陆小凤。
西门吹雪唯一的一个朋友,就是陆小凤。
木道人最佩服的是陆小凤。
花满楼最尊敬的是陆小凤。
老实和尚一见陆小凤就要跑。
鄙是陆小凤一看贝司空摘星就头痛。
陆小凤替司空摘星起的名字是:偷王之王,偷遍天下无敌手。
司空摘星什么都偷,什么都偷得到。
司空摘星身材高大,挺胸凸肚,却偏偏有一身天下无双的小巧功夫。
陆小凤曾经跟他比翻斗,谁输了谁就要去挖蚯蚓。结果挖蚯蚓的人是陆小凤,挖了十天十夜,挖得一身都是泥。
现在这个小偷居然说他是司空摘星的徒弟。
无忌道:“失敬失敬。”
一这小偷道:“不客气,不客气。”
无忌道:“贵姓。”
一这小偷道:“姓郭。”
无忌道:“大名。”
一这小偷道:“雀儿。”
无忌道:“你就是这一代的偷王之王,偷遍天下无敌手的郭雀儿?”
一这小偷道:“我就是。”
无忌道:“失敬失敬。”
冰雀儿道:“不客气,不客气。”
无忌道:“你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冰雀儿道:“也没有什么别的贵干,只不过来偷点东西而已。”
无忌道:“这次,也是别人请你来偷的”
冰雀儿道:“可是这次我免费。”
无忌道:“例不可破,这次你为什么免费?”
冰雀儿道:“因为你们大风堂的司空晓风碰巧正好是我师父的堂弟,站在你旁边的那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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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忌道:“是丁弃请你来的?”
冰雀儿叹了口气,道:“本来他也找不到我的,可是我流年不利,正好在走楣运,昨天晚上正好在他那狗窝里喝酒。”
无忌道:“他请你来偷什么。”
冰雀儿道:“偷的只不过是些鸡零狗碎,一文不值的玩意儿。”
无忌道:“你偷到了没有?”
冰雀儿有点生气了:“天下还有我郭雀儿偷不到的东西?”
无忌道:“既然你偷到了,东西在那里.”
冰雀儿道:“就在这里。”
他的手本来是空的,可是现在他伸出手时,手里已多了两件东西。
一恨金钗,一个荷包。
用缎子做成的荷包,上面用金线绣着两朵牡丹,正面一朵,反面一朵。
唐玉终于被击倒,他的身子虽然还没有倒,可是他的意志和信心已完全崩溃。
一这种内心的崩溃,远比肉体被击倒更可怕。
无忌笑了。
他一直在注意唐王看到这两样东西时的反应,现在无论谁都看得出这个人已彻底被摧毁。剩
下的,已只不遇是个空壳子而已。
无忌道:“就只有这两样没有别的了”
冰雀兄道:“我本来也已为还有别的,想不到这位唐公子身上居然只有这两样宝贝,这根金钗居然是空心的。”
他叹了口气:“做小偷的人碰到这种空心大少,实在是霉气冲天。”
无忌道:“你怎么知道金钗里面是空的?”
冰雀儿道:“我一拿到手上就知道了,因为份量根本不对。”
无忌的眼睛里发出了光,微笑道:“金钗虽然是空的,但是我可以保证里面装的东西绝对比金子更贵重得多。”
他又补充着道:“据说唐家的断魂砂也可以买得到的。”
冰雀儿道:“我也听人说过,只要你走对门路,而且出得起价钱,就可以买得到。”
丁弃道:“这样还不行。”
冰雀儿道:“还要怎么样?”
丁弃道:“他们还要把你的祖宗叁代都调查清楚,才肯卖给你。”
冰雀儿道:“什么价钱?”
丁弃道:“据说是五百两黄金买一两断魂砂。”
无忌道:“毒针呢干.”
丁弃道:“大概也要几百两一根。”
无忌忽然拿出了个纸包,里面有半根打断了的绣花针。
他微笑道:“如果是五百两金子一根,这半银针至少也应该值叁百两。”
丁弃道:“叁百两金子,倒也可以算是发了笔小财。”
冰雀儿道:“你是从那里找来的午.”
无忌道:“从马鞍里。”
他又叹了气:“我想不到这位唐公子为什么叁更半夜到马房去,所以就踉着去看看,他进去转了一圈就出来了,我却足足找了一个多时辰。”
巴因为他在马厌里耽误了很久,所以不知道连一莲来了。
现在看起来好像也只不过是件小事,恨本无足重。
但是有许多本来无足轻重的小事,后来却改变了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卜口郭雀儿道:“一两断魂砂,五百两黄金,好贵价钱。”
唐玉忽然冷笑,道:“这种价钱我买,有多少、买多少。”
冰雀儿道:“难道连这个价钱还买不到?”
唐玉道:“还差得远。”
冰雀儿道:“应该是什么价钱?”
唐玉道:“一千两金子一钱还不是精品。”
无忌道:“其实,这个价钱也不算太贵。”
丁弃道:“还不算贵?”
无忌道:“一钱断魂砂,说不定可以要好几个的命。”
唐王道:“如果用法正确,可以要叁个人的命”
无忌道:“而且你用唐家的断魂砂杀了人之后,别人一定会把这笔帐算到唐家身上去,你只要花一千两金子,杀了人之后连后患都没有。”
他笑了笑,道:“如果你想通这道理,就不会觉得这偾钱贵了。”
丁弃终于承认:“这价钱好像的确不算太贵。”
一这本来就是唐家几宗最大的财源之一,要维持那么大一个家族并不容易。制造这种暗器也是一件花费很大的事。
冰雀儿道:“这么样说来,这根金钗岂非要值好几千两金子,”
唐玉道:“这是无价的,根本就买不到。”
冰雀儿道:“为什么?”
唐玉道:“因为这里面的断魂砂是精品,荷包里面的针也是精品。”
冰雀儿笑道:“这样看来我实在应该小心点,莫要被别人拾去了。”
唐玉道:“你放心,我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他忽然长长叹息,黯然道:“现在我已经认输了。”
冰雀儿道:“肯认输的人,才是聪明的人。”
唐玉道:“金钗里的断魂砂,荷包里的毒针,你们郡可以拿去。”
冰雀儿道:“谢了。”
唐玉道:“我这个脑袋你们也随时可以拿去。”
冰雀兄道:“我虽然不想要你的脑袋,可是我知道有人要的。”
唐王道:“这荷包呢,难道也会有人要?”
冰雀儿看看丁弃,丁弃看看无忌,无忌道:“你是不是要我们把这个荷包还给你?”
唐玉道:“我不想。”
他慢慢的接道:“因为我知道你绝不会还给我的,你一定会认为我又想玩什么花样。”
无忌并不否认。
唐玉道:“我只不过希望你们能替我把这荷包毁掉。”
这要求虽然很奇怪,却不能算过分。
唐玉道:“我只希望能在临死之前,能亲眼看到你们把这荷包毁掉。”
无忌道:“为什么?”
唐玉道:“因为”
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悲伤:“因为我不愿看着它落人别人手里。”
他虽然没有说出原因,可是每个人都已想到,这个荷包里一定有一段伤心的往事,关系着一个逝去的情人。
一个人临死之前,总是会变得特别多愁善感的。唐王毕竟也是个人。
冰雀儿显然已经被打动了。
丁弃的脾气虽然硬,心肠却不硬,就连无忌都看不出这其中会有什么诡计。
谁也想不到这两朵牡丹的花心里还有秘密。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毁掉这荷包,只要这两朵牡丹的花心一碎,不但你这个人完了,附近一丈方圆里的人,也必死无疑。
不管是谁动手毁这个荷包,别的人一定也都会站在附近。
唐玉当然是例外。
他一定已经远远的躲开,因为只有他知道其中的秘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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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这暗器的计画,是由唐缺起草,再经过唐家内部所有核心人物的同意,才拟定成的。
计画的第一步,是结交霹雳堂,因为他们一定要取得霹雳堂秘制火药的配方。
这件事说来容易,其贾却极困难。
霹雳堂主雷震天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他们花了整整叁年工夫,甚至连唐家最美的一个女儿也被当怍礼物送给了雷震天,才总算打动了他。
计画的第二步,是要把霹雳堂的火药和唐家的暗器配合,制造出一种新的暗器来。
这种暗器要像毒蒺藜一样,能够打得很远,又要像毒砂一样,能够飞散。
毒蒺藜是用十叁片叶子配合成的,每月叶子上都有剧毒,每月叶子上的毒性都不同。
如果他们能够把霹雳堂的火药加进去,只要暗器发出,无论碰到什么,火药都会被引爆,这十叁片叶子就会飞射而出,那岂非令人防不胜防。
如果他们真的能制造出这种暗器来,那就必将纵横江湖,无敌于天下了。
他们居然真的做出来了。
这种空前末有,超越一切的暗器,就呻做散花天女卜,四在闪动的灯光下看来,这两朵牡丹花不但美,而且美得令人注郭雀儿叹了口气,道:“这两朵花绣得真好。”
丁弃也叹了口气,说道:“实在好极了。”
冰雀儿道:“我虽然不知道这是谁绣的,但我可以想像得到。”
丁弃道:“一定是个又多情,又美丽的女孩子”
一个多情而温柔的少女,瞒着家人,在灯光下偷偷的绣这个荷包,送给她的情郎,不幸的是,荷包绣成,她已香消玉殒了。所以她的情郎至死都带着这个荷包,至死都不愿让它落人别人手里。
一这是个多么凄艳,多么动人的故事。
一个感情丰富的年轻人,看到了这么样一个荷包,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这一类的事。
冰雀儿和丁弃恰巧都是这种人。
他们不但很容易就会被感动,而且充满了浪漫而奇妙的幻想。
何况这个荷包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成全别人?
冰雀儿道:“你看怎么样,”
丁弃道:“我没意见。”
没有意见,通常就是不反对的意思。
冰雀儿道:“那么你就替唐公子把这个荷包毁了吧。”
丁弃道:“为什么要找我。”
冰雀儿道:“因为我狠不下这个心,下不了手。”
丁弃道:“你怎么知道我就能下得了手?”
他们都没有问无忌。
他们和唐玉之间,并没有仇恨,他们根本不知道唐玉,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甚至已开始有点觉得无忌太无情,因为唐玉看起来实在是很多情的样子。
冰雀儿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个荷包还给唐公子。”
反正他的任务已完成,随便赵无忌要怎样对付唐王,随便唐王要怎样对付这个荷包,都已不关他的事。
丁弃立刻同意:“好主意。”
一垣实在是个好主意。
如他们知道这主意有多好,用不着等别人动手他们自己也要一头撞死。
屋郭雀儿已经把这个荷包倒空了,因为他已经决定要把这个荷包还给唐玉。
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无忌会不会阻止他,唐玉的心在跳,跳得好快。
不但心跳加快,而且指尖冰冷,嘴唇发乾,连咽喉都好像被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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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四月,也是春天,那时他还是十四五岁的大孩子。
那天的天气比今天热,他忽然觉得心情说不出的烦躁。
那时候夜已很深了,他想睡却睡不着,就一个人溜出去,东逛逛,酉逛逛,逛到他表姊的后园里,忽然听到一阵歌声。
拌声是从他表姊闺房里面一间小屋里传出来的,除了歌声外,还有水声。
水声就是一个人在洗澡时发出来的那种声音。
小屋里有灯光。
不但从窗户里有灯光传出来,门缝里也有。
他本来不想过去的,可是他的心好烦,不是平常种烦是莫名其妙的烦。
所以他过去了。
门下面有条半寸多宽的缝,只要伏在地上,一定以看小里的人。
他身子伏了下去,伏在地上,耳朵贴住了地眼睛、到条缝上去。
他看见了他的表姊。
他的表姊那时才十六岁。
他的表姊正在那小屋里洗澡。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已经很成熟了,已经有很挺的房很结实的大腿。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女人成熟丰满的胴体,也是他第一次犯罪。
鄙是那一沈池的心跳还没有现在这么快。
冰雀儿已经把荷包抛出来了。
从他听到唐玉要毁了这荷包,到他抛出这荷包,也只不过是片刻间的事。
鄙是对唐玉来说,这片刻简直比一甲子还长。
现在荷包已经抛过来了,用金线绣成的牡丹在空中闪闪的发着光。
在唐玉眠中看来,世界上绝没有任何事比这瞬弧扁更美的。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显出太兴奋,太着急的样子来。
等到荷包落在地上,他才慢慢的弯下腰捡起来。
他捡起的不仅是一个荷包,一对暗器,他的命也被捡回来了。
不仅是他自己一条命,还有赵无忌的命,樊云山的命,丁弃的命,郭雀儿的命。
巴在这一刹那,他又变成了主宰,这些人的性命已被他捏在手里。
这是多么辉煌,多么伟大的一刹那?
唐王禁不住笑了,大笑。
冰雀儿吃鹫的看着他,道:“你在笑什么?”
唐玉道:“我在笑你!”
他已将那两枚超越了古今一切暗器的“散花天女”捏在手里。
他大笑道:“你自己绝不会想到刚才做的是件多么愚蠢的事,你不但害死了丁弃和赵无忌,也害死了自己,”
冰雀儿还是在吃鹫的看着他,每个人都在吃鹫的看着他。并不是因为他的笑,更不是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而是因为他的脸。
他脸上忽然起了种奇怪的变化。
没有人能说出是什么地方变了,可是每个人都看得出变了。
巴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骤然变得迟钝,瞳孔骤然收缩。
然后,他的嘴角,眼角的肌肉彷佛变得僵硬了,脸上忽然浮起了一种诡秘的死羔色。
但是,他自己却好像连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他还在笑。
鄙是,他的眠睛里忽然又露出种恐惧的表情,他已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忘了他的手上既没有套手套,也没有涂上那种保护肌辟的油蜡。
他太兴奋,就这样空着手去扳下了两枚暗器,他太用力,暗器的针尖已刺入他的指尖。
没有痛楚,甚至连那种麻木的感觉都没有。
这种暗器上的毒,是他们最新提炼的一种,连解药都没有研究成功。
一这种暗器根本还没有做到可以普遍使用的程度。
等他发觉自己全身肌肉和关节都起了种奇怪而可怕的变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连笑都已控制不住,他甚至已不能运用他自己的手。
他想把手里的两枚暗器发出去,可是他的手已经不听指挥。
巴在这一瞬间,这种毒已彻底破坏了他的神经中枢。
贝着一个显然已恐惧之极的人,还在不停的大笑,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
冰雀儿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忌道:“毒,”
冰雀兄道:“那里来的毒?”
无忌还没回答,唐玉的手忽然抽起,动作怪异笨拙,就像是个木偶的动作。
罢才由他大脑中发出的命令,现在才传到他的手。
现在他才把暗器发出去。
鄙是他的肌肉和关节都已经硬了,准确性也已完全汕矢。
两枚暗器斜斜飞出,就像是被一种笨拙的机弩弹出的,力量很足,一直飞到这财神庙最远的一个角落撞上墙壁。
然后就是“波”的一响,声音并不太大,造成的结果却惊人。
幸好无忌他们都站得很远,反应也很快。总算没有被那飞激四射的碎片打中。
但是这瞬间发生的事,却是他们一生永远忘不了的。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等于已到地狱的边缘去走了一赵。
漫空飞扬的烟硝尘土,飞激四射的毫光碎片,现在总算都已经落下。
冷汗还没有乾。
每个人身上都有冷汗,因为每个人都已亲眼看到这种暗器的威力。
过了很久,郭雀儿才能把闷在胸口里的一口气吐出来。
“好险,”
现在他当然已知道刚才他做的是件多么愚蠢的事了巳他看着无忌,苦笑道:“刚才我差一点就害死了你,”
无忌道:“真是差一点。”
冰雀儿又盯着他看了半天,道:、、“刚才你差一点就死在我手里,现在,你只有这句话说?”
无忌说道:“你是不是希望我骂你一顿?”
冰雀儿道:“是的。”
无忌笑了:“我也很想骂你一顿,因为我不骂你,你反而会觉得我这个人城府太深,太阴沈,不容易交朋友的。”
冰雀儿居然也承认:“说不定我真会这么想的。”
无忌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不能骂你。”
冰雀儿道:“为什么?”
无忌说道:“因为,我还没有被你害死。”
冰雀儿道:“我如真的害死了你,你怎能骂我?”
无忌道:“我若被你害死,当然也没有法子再骂人。”
冰雀儿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不骂我一顿?”
无忌笑道:“既然我还没有被你害死,为什么要骂你?”
冰雀儿怔住了,怔了半天,可不能不承认:“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无忌道:“本来就有道理。”
他大笑:“就算你认为我这道理狗屁不通,也没有法子踉我抬的。”
冰雀儿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我说的有道理。”
冰雀儿也笑了,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了。”
无忌道:“什么事?”
冰雀儿道:“千万不能跟你讲道理宁可跟你打架,也不能跟你讲道理。”他大笑“因为谁也讲不遇你。”
罢才他心里本来充满了悔恨和歉意可是现在已完全开朗亡现在,他心里已完全承认无忌说的理。
能够让别人心情开朗的话,就算没理,也是有理的。
唐玉也没有死。
他居然还没有倒下,还是和刚才一样,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鄙是他的脸已完全麻木了,刚才骤然收缩的瞳孔,现在已扩散,本来很明亮锐利的一双眼睛,现在已变得呆滞无神,连眼珠都已经不会转动,看起来就像是条死鱼。
丁弃走过去,伸出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他的眼睛居然还是直勾勾的瞪着前面,丁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推,他就倒了下去。
但是他并没有死。
他还在呼吸,他的心还在跳,脉搏也在跳。
每个人都应该看得出,他自己心里一定情愿死了算了。
他这样子贾在此死还难受,实在还不如死了的好。
鄙惜他偏偏死不了。
难道冥冥中真的有个公正无情的主宰,难道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丁弃心里居然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他为什么还没有死?”
樊云山忽然道:“因为他是唐玉。”
樊云山今年已五十六岁,在江湖中混了大半生,这么样一个人,无论是善是恶是好是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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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这种人一定很识相,很知趣。
所以他很了解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他一直都默默的站在旁边,没有开过口。
但是他还想活下去,活得好些,如果有机会表现,他还是不肯放弃。
丁弃道:“因为他是唐玉,所以才没有死?”
樊云山道:“不错。”
丁弃道:“是不是因为老天故意要用这种法子来罚他这种人?”
樊云山道:“不是。”
丁弃道:“是为了什么?”
樊云山道:“因为他是唐家的人,中的是唐家的毒,他对这种毒性,已有了抗力。”
丁弃道:“抗力?”
樊云山道:“如果你天天服砒霜,份量日渐加重,子久了之后,别人用砒霜就很难毒死你,因为你对这种毒药已有了抗力。”
丁弃说道:“既然唐玉对这种暗器上的毒,已有了抗力,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子?”
樊云山道:“唐家淬炼暗器的毒药是独门配方,江湖中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秘密。”
丁弃道:“你也不知道。”
樊云山道:“可是我知道,如果这种暗器上的毒药,是种新的配方,唐玉虽然已对其中某批匕成分有了抗力,对新的成份还是无法适应。”
他想了想,又道:“而且毒药的配合不但神秘,而且奇妙,有些毒药互相克制,有些毒药配合在一起,却会变成另一种更剧急的毒,这种毒性虽然毒不死他,却可以把他的知觉完全摧毁,甚至可以使他的经脉和关节完全麻木。”
丁弃道:“所以他才会变成这么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樊云山道:“因为他身体里大部分器官都已失去效用,只不过此死人多了一口气而已。”
丁弃看着他,道:“想不到你对毒药也这么有研究,你是是也炼过毒?”
樊云山道:“我没有炼过毒,可是炼毒和炼丹的道理却是一样的。”
他叹了口气,又道:“炼丹的人只要有一点疏忽,也会变.一这样子。”
丁弃道:“这岂非是在玩火?”
樊云山苦笑道:“玩火绝没有这么危险。”
丁弃道:“你为什么还要炼下去?”
樊云山沈默着,过了很久,才黯然道:“因为我已经炼了”
因为他已经骑虎难下,无法自拔。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的,只要你一开始,就无法停止。
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无论是对他的朋友,还是对他的仇敌,都是个问题。
丁弃道:“这个人好像已死了,又好像没有死,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无忌道:“我知道。”
丁弃道:“你准备怎么样?”
无忌道:“我准备送他回去。”
丁弃道:“回去回到那里去?”
无忌道:“他是唐家的人,当然要送回到唐家去。”
丁弃呆了。
他的耳朵和眼睛都很灵,可是现在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忍不住要问:“你在说什么?”
无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说我准备把他送回去,送回唐家去。”
丁弃道:“你要亲自送他回去”
无忌道:“是的。”
灯油已残了,月色却淡淡的照了进来,这古老的财神庙,竟变得彷佛很美。
他们还没有走。
也不知是谁提议的:“我们为什么不在这里坐坐聊聊天,喝点酒”
于是樊云山就抢着去沾酒。
一个五十六岁的老人,居然要去替叁个年轻小伙子去沾酒,这种事以前他一定会觉得很荒谬,无法忍受。
鄙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相信无忌和丁弃绝不会食言也不会重提旧事找他算帐,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已经完全原谅了他。
从他们说话的口气里,他听得他们心还是看不他的。
鄙是现在他已经没法子去计较。
他只希望他们能让他回家乡去在那里谁也不知他曾经做过细,还是会像以前那么样尊敬他,把他当朋友。
现在他才知道,一个人贾在不该做出朋友的事否则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他已经在后悔。
唐玉已经被抬到那张破旧的神案上,无忌还扯下了一幅神帐替他盖起来。
冰雀儿也不知从那里找出了几个蒲团,盘膝坐着,看着无忌,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最近我常听人说起你?”
无忌笑笑:“想不到我居然也成了个名人。”
一个人开始有名的时候,自己总是不会知道的,就正如他的名气衰弱时,他自己也不会知道一样。
冰雀儿道:“有人说你是个浪子,在你成婚的那天,还去宿娼。”
无忌笑笑,既不否认,也不辩白。
冰雀儿道:“有人说你是个赌徒,重孝在身,就去赌场里掷骰子。”
无忌又笑笑。
冰雀儿道:“有人说你非但无情无义,而且极自私,甚至对自己嫡亲的妹妹和末过门的妻子都漠不关心,有人甚至打赌,说你就算看见她们死在你面前,也绝不会掉一滴眼泪。”
无忌还是不辩白。
冰雀儿道:“所以大家都认为你是很危险的人,因为你冷酷无情,城府极深,而且工于心计,连焦七太爷那种老狐狸都曾经栽在你手里。”
也想了想,又道:“可是大家也都承认你有一样好处,你很守信,从不欠人的债,在你成婚的那天,还把你的债主约齐,把旧帐全都算清。”
无忌微笑道:“那也许只因为我算准了他们绝不会在那种日子把我迫得太急,因为他们都不是穷凶极恶的人。”
冰雀儿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只不过表示你很会把握机会,也很会利用别人的弱点,所以才故意选那个日子找他们来算帐。”
无忌道:“这样做虽然有点冒险,可是至少总此提心吊胆的等着他们来找我的好。”
冰雀儿道:“不管怎么样,你对丁弃总算不错,别人都看不起他,认为他是个不孝的孽子,扳师的恶徒,你却把他当朋友看待。”
无忌道:“那也许只不过因为我想利用他来替我做成这件事,所以,我只有信任他,只有找他帮忙,唐玉和樊云山才会上当。”
他笑了笑,道:“何况我早就知道他既不是孽子,也不是叛徒,有关他的那些传说,其中都另有隐情。”
冰雀儿当然也知道,丁弃离家,只因为他发现了他后母的私情。
他杀了他后母的情人,逼他的后母立誓,永不再做这种事,为了不愿他老父伤心,他一定要瞒起这件事。
他父亲却认为他忤逆犯上,对后母无礼。
所以他只有走。
他叛师,只因为有人侮辱了金鸡道人,他不能忍受,替他的师父约战那个人,被砍断了一条手臂,他师父却将他赶出了武当,因为他已是个残废,不配再练武当剑法。
无忌道:“无论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变成他这种脾气的,可是像他这种人,只要别人对他有一点好,他甚至愿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
冰雀儿道:“就因为这缘故,所以你才对他好?”
无忌道:“至少这是原因之”
冰雀儿道:“听你这么样说,好像连你自己都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
无忌道:“我本来就不是。”
冰雀儿盯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
无忌道:“可惜什么。”
冰雀儿道:“可惜这世界上像你这样的坏人太少了。”
丁弃笑了:“这个雀儿虽然又刁又狂,但一个人是好是坏,他至少还能吩得出的。”
冰雀儿道:“这个雀儿也还能分得出谁是个朋友。”
无忌看着他们,道:“你们真的认为我是朋友干.”
冰雀儿道:“如果你不是个朋友,我跟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无忌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世界上真有你这样的呆子,居然要交上我这种朋友。”
冰雀儿道:“呆子至少总比疯子好一点。”
无忌道:“谁是疯子?”
冰雀儿道:“你。”
无忌笑了。“我本来以为我只不过是浪子,是个赌鬼,想不到我居然是个疯子。”
冰雀儿道:“现在上官刃虽然做了唐家的东床快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是我想他心里一定还有件不痛快的事。”
无忌道:“为什么?”
冰雀儿道:“因为你还没有死。”
斩草不除根,春风次又生,没有把无忌也一起杀了,上官刃一定很后悔。
冰雀儿道:“如果唐家的人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一定也很希望能把你的恼袋割下来,让唐玉的父母叔伯,兄弟姊妹都去看看。”
他叹了口气:“现在你居然要把唐玉送回去,好像生怕他们找不到你,如果你不是疯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无忌虽然还在笑,笑得却很凄凉。
只有一个隐藏着很多心事,却不能说出来的人,才会这么样笑。
他笑了很久,笑得脸都酸了。
他忽然不笑了,因为他已决定要把这两个人当作朋友。
有很多事虽然不能向别人说出来,在朋友面前却不必隐瞒。
他说:“我不是个孝子,先父遇难后,我既没有殉死,也没有在先父的墓旁结庐守孝,既没有痛哭流涕,哭得两眼出血,也没有呼天号地,到处去求人复仇。”
他看起来寅在不像是个孝子,好像已忘记了复仇这件事。
他认为孝子并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决心也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他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连累任何人,也不想让大风堂为了这件事和唐门正面冲突,因为那样流的血太多。杀人者死,上官刃非死不可,无论为了什么原因我都绝不能放过他。”
冰雀儿道:“所以你一定要自己去找他?”
无忌道:“既然没有别的力量去制裁他,我只有自己动手。”
他又道:“可是唐门组织严密,围庞大,唐家堡里就有几百户人家,我就算能混进去,也末必能找得到上官刃。”
冰雀儿道:“据说,唐家堡也和紫禁城一样,分成内外叁层,最里面一层,才是唐家直系子弟和重要人物住的地方。”
丁弃道:“唐家所有的机密大事,都是在那里决定的,他们自己把那个区称为“花园,其宾却比龙潭虎穴更危险。”
冰雀儿道:“就算是他们的本门子弟,如果没有得到上头命令,也不能妄入一步。”
丁弃道:“现在上官刃不但要做唐家的姑老爷了,而且已经参与了他们的机密,为了他的安全,他们一定会把他的住处安排在那座花园里。”
冰雀儿道:“你就算能混进唐家堡,也绝对进不去的,除非..无忌道:“除非是我能找个人带我进去。”
冰雀儿道:“找谁带你进去?”
无忌道:“当然是要找唐家的直系子弟。”
冰雀儿道:“唐家的直系子弟有谁会带你进去除非他疯了。”
丁弃道:“就算疯了也不会带你进去的。”
无忌道:“如果他死了呢?”
一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很荒谬,幸好丁弃和郭雀儿都是聪明绝顶的人。
他们本来也听得怔了怔,可是很快就明白了无忌的意思。
无忌道:“唐玉是唐家的直系子弟,如果我把他的体运回去,唐家一定会把我召入那后花园去,盘问我他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我为什么要把他的体运回来?”他笑了笑“唐玉当然是唐家的核心人物,这些问题他们绝不会放过。”
冰雀儿道:“你踉他是什么关系。”
无忌道:“我当然是他的好朋友。”他微笑:“这一路上,一定有很多人看见我踉他在一起,今天下午,我还跟他在一起吃饭喝酒,无论谁都看得出我们是好朋友,如果唐家派人来打听,一定有很多人可以作证。”
冰雀儿道:“原来你早已计画好了,连吃顿饭都在你的计画之中。”
无忌道:“现在我们虽然已经把唐家潜伏在这里的人查出来,但是我们暂时绝不会出手对付他们,因为”
冰雀儿道:“因为你要留下他们为你作证,证明你是唐家的朋友。”无忌道:“因为他们都不认得我,绝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就是赵无忌。”他又解释:“这一年来,我的样子已改变很多。
如果我改个名字,再稍微打扮打扮,就算以前见过我的人都不会认得出我的。”
冰雀儿道.“这计画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只不过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无忌道:“你说。”
冰雀儿道:“唐玉现在还没有死。”
无忌道:“没有死更好。”
冰雀儿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这样子唐家的人一定对我更信任,更不会怀疑我是赵无忌。”他微笑:“如果我是,赵无忌怎么会把他活着送回唐家去”
冰雀儿道:“有理。”
无忌道:“这就呻“置之于死地而后生。,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我却偏偏做了出来,就是因为要让别人想不到。”
冰雀儿叹了口气,道:“现在连我都好像有点佩服你了,”
无忌笑道:“有时侯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冰雀儿道:“所以你只要带着唐玉一走,我就会大哭叁天。”
无忌道:“为什么要哭亍卜郭雀儿道:“明明知道你是去送死,我却偏偏拦不住,我怎么能不哭干.”
无忌道:“你刚才也认为我这计画不错,为什么又说我是去送死?”
冰雀儿道:“因为唐玉还没有死,现在他虽然说不出话,也不能动,但是到时却可以被治好的。”
丁弃道:“他中的本来就是唐家的毒,唐家当然有解药救他。”
无忌道:“这一点我并不是没有想到过。”
丁弃道:“你还是要这么样做?”
无忌道:“因为你们说的这种可能并不大,他中毒太深,就算仙丹也末必能把他医好,就算能医好,也绝不是短期能见效的,那时候我可能已经杀了上官刃。”
冰雀儿道:“你只不过是“可能杀了上官刃而已。”
无忌道:“不错。”
冰雀儿道:“唐玉是不是也“可能很快就被冶好”
无忌道:“可能。”
冰雀儿道:“只要他能开,只要能说出一句话,你是不是就死定了?”
无忌笑了笑,道:“这种事本来就要冒险的,就算是吃鸡蛋,都“可能会被噎死,何况是对付上官刃这种人?”
冰雀儿苦笑道:“你说的话好像总是多少有点道理。”
无忌道:“所以你宁可踉我打架,也不能踉我讲道理。”
他微笑,又道:“你当然不会跟我打架的,因为我们是朋友。”
冰雀儿道:“既然是朋友,我们是不是也应该陪你去冒险?”
无忌沈下脸,道:“那你们就不是我的朋友了。”
他冷酷无情,甚至对千千和凤娘都那么无情,就因为他不愿连累任何人。
冰雀儿忽然大笑道:“其贾你就算求我陪你去,我也不会去的,我还活得很好,为什么要陪你去送死?”
无忌道:“其页,我也不一定是去送死。”
冰雀儿道:“就算你能杀了上官刃又如何,难道你还能活着逃出唐家堡?”
无忌道:“也许我有法子。”
冰雀儿道:“你唯一的法子,就是把你自己装进一个鸡蛋里去,再把这个鸡蛋塞回老母鸡的肚子里,让这个老母鸡把你带出来。”
他一直不停的笑,笑得别人以为他已经快要噎死了的时候才停止。
他皑着无忌,忽然道:“从现在起,我们已不是朋友。”
无忌道:“为什么?”
冰雀儿道:“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快要死了的人交朋友亍为什么要踉一个快要死了的疯子交朋友?”
他又大笑,大笑着跳了起来,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无忌居然连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丁弃叹了气,苦笑道:“他说别人疯,其贾他自己才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无忌居然在微笑,道:“幸好这里还有一个没有疯也绝不会忽然发疯的。”
丁弃道:“谁?”无忌道:“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