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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边逛了一圈,雪凤凰踩好了点,暗暗描绘好一条撤退之路。哪里的守卫最弱,哪里的灯火明暗可以借助,她心若明镜。经过龙鬼所在地,她避开耳目通知龙鬼晚上过来接应,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住所。
在确定屋外没有近在咫尺的窥视者后,雪凤凰摸出龙鬼送给她的偷门宝贝囊。先取出第一件,是她没见过的玩意儿,叫“如萤”龙鬼告诉她,若是在夜黑后点火石在屋中寻找玉玺,虽是微弱火光亦会引起屋外苗兵的注意。而名列偷门八宝的这件“如萤”只会照亮巴掌大的空间,并有一层壳包裹住大半光亮,最适于夜晚密室探宝。
雪凤凰点亮如萤,一一照过石壁上每块砖石,辨析其中是否有规律可循。她靠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一下锁定三处颜色不一的墙面,做了记号。接着,从龙鬼的宝贝囊里拿出一把削铁如泥的镶金匕首,手略一旋转,已把一块砖卸了下来。雪凤凰心中赞叹,龙鬼到底是苗疆千家寨主之子,连个宝贝囊里也有绝世的兵器。哪像她这小老百姓,尽是就地取材的调料撑场面。
石砖后空无一物。雪凤凰想了想,又蹑手蹑脚割开其他两处,都是毫无机关。她把砖头插回原处,抱膝苦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这间屋子空阔宽敞,并没有太多陈设,本来石壁可以是最好的掩藏地点。忽然,视线落在她那张大床下。
雪凤凰心中一动,伸手用如萤把床底照了个遍,让她惊出一身冷汗。床底向上凸起一大块,竟有精巧至极的铜丝机关,繁复地绕在一只平凡无奇的匣子上。这机关掩藏甚深,即便是平时打扫也不会留意,雪凤凰差点把头埋到床底才看了个仔细。
莹莹的微光下,雪凤凰数出九根不同长短的铜丝,眼花缭乱地缠在匣子上。由于铜丝锻造得极为纤细,乍一看决不会有人留意,但若是直接取匣,就会被一堆乱丝缠中手腕,到时机关一牵拉,那只手怕是要废了。雪凤凰屏住呼吸,凝视那九根铜丝,像是要把它们都纹丝不变地画在心底,完全记熟每一根的来龙去脉。等她一根根看完,在脑海中筛选一遍,就想通了这九根铜丝各自的作用。
她刚想动手拆铜丝,忽然发觉更糟糕的一件事。居然有一根铜丝没入石壁,不知所踪。雪凤凰睁大眼细看那根铜丝附近的砖块,排列疏稀,方便它悠然穿过。此时,她肯定墙那边专门有人听着这边的动静,或是有机关牵引相连,一旦这九根铜丝有些微不对,乜邪立即会知道玉玺被发现。
雪凤凰的额头不觉渗出了汗,乜邪当初布下这招时,一定赌她不够细心。的确,这密密麻麻的九道铜丝等于是一把重重加封的锁,寻常盗贼看到这阵势就会打退堂鼓。拆解机关之术弥勒曾简略教过,除了要小心一着解错会有隐藏机关反弹外,最讨厌的是繁杂的机关通常只有一种法子可解。一着解错,就会满盘皆落索,无药可救。
雪凤凰小心翼翼切下几块砖,在匣子下方支撑好。这样等九根铜丝解开了,匣子仍会稳稳立着,就不会惊动墙那边的人。但这九丝连环结该如何解开?雪凤凰正想得头脑发涨,屋子的窗户蓦地发出清脆的嘎吱声。她一惊,连忙转身离开床下,一个翻身跳上床去。
黑暗中一个小小身影扑哧一笑,以蚁语传音对她道:“雪姐姐,是我。”雪凤凰听出龙鬼声音,放了心,把他拉到床上,贴了他耳语道:“东西就在床下面,机关麻烦得紧,我一时解不开。”
龙鬼面红耳赤,半晌才“哦”了一声,颇为不自在。雪凤凰碰了碰他,又道:“喂,帮我想想主意。”雪凤凰把龙鬼当作了耳鬓厮磨的小伙伴,举止亲密无间。龙鬼未曾遇过这等阵仗,心跳不由快了几分,见雪凤凰问他,嗫嚅犹豫地道:“九丝连环结的手法不难,知道诀窍就好办了。”他不好意思地附耳对她讲了要诀,又道:“懂了要诀,解九丝连环结就单拼耐心细心。雪姐姐记性那么好,半点不难。”雪凤凰大喜,心急火燎地扑下床,钻到床底准备解开铜丝。龙鬼跟了钻进来,传音说道:“何不用我的匕首帮忙,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把某些机关一刀砍断。”
两人齐心协力共同拆解,开始很是顺利,仿佛一团乱麻被逐渐清理完毕,惹得雪凤凰大为轻敌。后来越解越难,两人两手各拿住数根铜丝,嘴里也咬了一根。恨不能长三头六臂,把连环结大卸八块,各个击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解到最后几个结,雪凤凰忽地脸色煞白,怔怔问龙鬼:“糟糕,刚才那根解错了。我把那根穿到你的铜丝里了,你瞧见没有?”
龙鬼的手停在半空,苦笑着用脚把如萤拨到两手前照明,瞪大眼用心回想前面拆解的步骤。雪凤凰用眼示意道:“我先这样,再从这里穿过去,那个结就解了”两人为防隔墙有耳,本就用了传音之术,加之双手都捏着铜丝,无法用手还原先前步骤。如萤的光亮微弱,雪凤凰又仅用眼指示,龙鬼听前几着还好,听到后来越发头昏莫明,只好看了雪凤凰大眼瞪小眼。
两人僵持了片刻,雪凤凰手脚俱麻,冷汗直冒,龙鬼心疼道:“雪姐姐,不若你硬拿走匣子罢了,我在屋里掩护你。”雪凤凰摇头,被这铜丝把手割断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急中生智,毅然道:“抽刀斩乱麻,我凭记性赌一赌,你手别动,让我把那根丝拿出来。”
把两根丝绞缠在左手,雪凤凰平移右手,伸向龙鬼手中的铜丝结中。绝对沉稳的手,不能有丝毫偏差和颤抖。龙鬼的心提到嗓子眼,眼睁睁看她抽出一根丝来。电光石火间有两根铜丝咝咝反弹,瞬间卷向雪凤凰的手腕,她来不及反应,龙鬼已搭上一只手。两人的手顿时被铜丝包在一起,连同他们手上解开的丝线,完全成了密闭的粽子模样。雪凤凰和龙鬼你看我,我看你,分明倒霉到了极点,却都莞尔一笑。
两人把另一手的铜丝暂时踩在脚下,一人一只手,灵犀相通合力把手上铜丝全部解开。这一来一去花费了足足一顿饭工夫。龙鬼闷声道:“机关启动过,败势已成,下面只怕解不下去了。”雪凤凰皱眉道:“我有法子不让它传信给隔壁,至于这匣子,不若用匕首直接割下来吧。”龙鬼道:“只能如此了。”
雪凤凰向龙鬼讨了一管蛛丝铃,用蛛丝把墙上那根铜丝粘住,再用匕首直接切断。剩下连接匣子的八根丝依法炮制,直接把一个花球般的匣子抱出床底。匣子上无数细丝盘根错节,在宽阔处看得越发触目惊心。龙鬼满不在乎地笑道:“雪姐姐,你尚未见过我的刀法吧?站开点给你瞧瞧。”
未等雪凤凰反对,他已然出手。刀光胜雪,幻起万千清冽寒风,袭向匣子四周。丝走丝断“哧哧”之声接连响起,龙鬼挡在雪凤凰身前,一人迎向所有暗击。雪凤凰大骇,急忙掏出宝贝囊中的高陵锥抛去,小锥如灵蛇游走,黑暗中东撞西打和每根丝触过一遍,瞬间被割得千疮百孔。
龙鬼衣衫尽破,伸手捞住那个匣子,欣然笑道:“到手了!”雪凤凰看也不看匣子,捧住他两手心疼地道:“你真是莽撞!先让我看看伤。”龙鬼轻描淡写道:“不碍事。时辰不早,你必须连夜走,否则再干耗一日,我想你也耐不住。我们打开这匣子拿东西吧。”
借了光亮,雪凤凰看见他身上隐约有伤,心中不忍。龙鬼“啪”地打开匣子,雪凤凰花容失色,叫道:“小心暗器!”不料匣子中并没有隐埋任何暗器,无惊无险。雪凤凰紧张得一身冷汗,后怕地看了龙鬼一眼。龙鬼道:“我爹太自信了,这匣子便不会有任何花巧。”雪凤凰苦笑,乜邪本就想让她盗走玉玺,当然懂得适可而止。
打开匣子,两人看到一枚于田羊脂白玉,以九叠篆文铭刻“皇帝受命之宝”六字。她喃喃地道:“的确是皇帝御用大宝,你爹没有骗人。”龙鬼道:“你快到墓里等你师父,他应该会来吧。”雪凤凰垂下头,没有把握呵,对她若即若离的师父,真会为了这一枚玉玺进入缪宗陵墓吗?最后一次机会,最后见一面,是否真的可以实现?
她按下心事,对龙鬼道:“我拿走玉玺,你爹会不会怪你?”龙鬼一笑:“或者,他会夸我呢。”雪凤凰歪头一想,乜邪不知多想她把东西偷走,但是在龙鬼帮助下偷到手,不知算不算?不过东西既然到手,身后的啰唆事懒得再管,便道:“那,我真的拿走了?”
“快走,晚了可就被发现了。那十条地道,你可知该走哪一条?”
“天五生土,地十成之。天五既然不成,地十或有希望?”雪凤凰想起前事,推断道。
龙鬼抚掌笑道:“果然是雪姐姐,猜得不错。其实除了天五和地十是生路外,其余皆是死路,但唯有地十通向宝床。”他吸了一口气“请姐姐替我拜拜我娘。”
雪凤凰点头应了,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只得迟疑地看着龙鬼:“你真的不会受处罚?”
龙鬼眼珠一转,笑道:“你几时这样婆婆妈妈的,我既叫你走,便有十足把握。要是我爹会把我揍得屁股开花,你当我会这样好心放你?”雪凤凰一点头:“说得是。我欠你个大人情,你想件难办的事儿,回头我还你。”龙鬼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好好!我别的不想学,就要学你的妙手云端步。”
雪凤凰一愣,刚抬起的脚又放下,上上下下看他,龙鬼心里发毛,心想又说多了。
“是你爹告诉你的?”
“是,是,当然是他。”
“不对,这功夫是我师父后来悟出的,你爹不会知道名字。难道他见过我师父?”
龙鬼无法瞒她,只得道:“我见过你师父。”
雪凤凰“啊”了一声,差点连玉玺也丢下。她一把拎起龙鬼,怒气冲冲地道:“几时?在哪里?”龙鬼不得不原原本本老实交代,听得雪凤凰一阵心伤。
“他来了,他不想见我原来他果真是来过了。”
龙鬼慌忙摇手:“才不是呢。你师父看到你的样子,不知道多开心。他本来好像有点不开心,但一见你就笑了。真的,我不骗你。”雪凤凰点头:“是啊,他见到我的时候,该会笑吧。”她痴痴地想了想,冲龙鬼笑道“小鬼头,你自己多保重,我走了!”把他的偷门宝贝囊往他手里一塞。
龙鬼递给她一个长长的小布包,道:“你可能会用得着。”聆听外边的动静,想了想笑道“雪姐姐,我在你床上歇一夜,你不会怪我吧。”雪凤凰感激地点头,对他的谢意不再多言,把玉玺揣在怀中抱拳告辞,飘然荡出屋去。
龙鬼透过窗缝,目送她整个人影没在暮色中。接下来,他要尽力为雪凤凰隐瞒,直至明日午后,乜邪发现她并没有准时去交差,人也不知所踪。那时,雪凤凰早已从缪宗陵墓中出来多时,她会见到她想见的人,了却心愿。
而她的心愿,就是他的心愿。
雪凤凰趁月色出了村寨,迷惑几个苗兵并不是难事,且他们就算看见她出屋也多半无动于衷。春晚夜寒,她纵步高飞,走在密林中如履平地,连夜翻山越岭,再次回到缪宗墓地。
重回故地,弥勒曾经烧烤的那个出口竟被严实封死。雪凤凰四下里寻了一遍,若不是天生好记性,差点没认出那地方来。原先的出口上面早已植满花草树木,成年的高大林木仿佛在那里伫立了多年。不用说,这是乜邪派人做的,日后这外面哪怕烹猪烤羊,把整座山都烧起来,里面也闻不到一丝气味。
雪凤凰犯难地想,来路被大石所阻,出口又被封死,这缪宗墓岂不是首尾皆断,根本成了实心棺材。她心下犹疑,不得不去碰碰运气,再次跋山涉水,重回原先的入口处。
林间静谧到诡异的地步,明月也隐入云层中。若不是雪凤凰艺高胆大,一人独自行进在这荒山野岭的密林中,定要觉得害怕。阴风阵阵,时不时刮过她周际,雪凤凰踏着月踩着风,于寂寂中又赶了好久,才回到那日她倒酒祭奠缪宗之处。还没靠近入口,就听到兵器破空传来,几支长枪赫然对准她的胸口。
雪凤凰不动声色地笑道:“鬼主是这样招待朋友的吗?”罗怒现身,吩咐手下收枪,冲她抱拳道:“雪姑娘几日不见,到哪里去了?”雪凤凰心知此时决不能开口说真话,东张西望道:“咦,这入口居然被鬼主弄开了,真是好本事!”微弱的星光下,乌蛮子弟三五成群,警醒地横枪守卫。雪凤凰心想时已凌晨,他们尚熬夜看护缪宗墓地,可见五族欲得玉玺之心分明丝毫未减。玉玺一日不面世,思邛山就会是你争我夺的战场。但若是玉玺现身却没个好归属,世间的混乱只怕会加剧。
罗怒冷笑道:“寨王窥伺一旁,阻断我退路,我等只得流连思邛山上,看住这块风水宝地。倒是雪姑娘深更半夜跑来这里,是否有意重入陵墓?”雪凤凰叹气道:“想是想,毕竟没见着玉玺。但更要命的是我遗失了一件家传之物,虽不是贵重物件,却是家人留下的唯一信物。若真的丢掉唉。”她话题又是一转“对了,怎么只有鬼主在此,其他几位首领呢?”
罗怒目不转睛盯住她道:“拜寨王所赐,他们到山下搭救同族兄弟去了。且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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