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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帮人敢夜袭军营,只怕也就是为了抢这几个孩子回去。现下就放?”
“我说放,就放!”云焕忽然冷笑起来“已经没有必要留着了。”
“是。”南昭是军人,只是立刻低首领命。
“我要出去一下,”看了看暗沉沉的夜,云焕不自禁地握紧了手,声音却有了难以抑止的震颤,依稀听得出情绪的波动。在走出门前,他停住脚步,忽然低声嘱咐同僚“南昭,你还是不要回京了,将家人接过空寂城这边反而好——真的。”
“可巫彭元帅‘看顾’着我家人呢”南昭片刻才低声。那一句话让云焕出人意料地沉默下去,帝国少将的脸侧向烛光照不到暗里,许久忽然问:“南昭,令尊令堂目下留在帝都,你很担心是么?”
南昭一愣,脱口:“废话,怎么能不担心?那是我爹娘兄弟啊!”“那么”云焕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你为了他们,做任何事都肯么?”那样直截了当的问话让南昭变了脸色。灯影重重,高大的身躯在不住地来回走动,带起的风让牛油蜡烛几乎熄灭。南昭搓着手来回走了很久,脸色变得很难看,须发都颤抖着,最终定下了脚步,霍然回头,眼神冷冽:“直说吧!少将要我做什么?”
云焕在灯下一眨不眨地看着同僚脸上神色的更替,冰蓝色的眼睛里也有看不透的变化:“叛国,你肯么?”南昭陡然愣住,定定看着同僚,不可思议地喃喃:“叛叛国?”
“呵,说笑而已。”云焕看着他,却忽然莫名地笑起来了,不知道下了什么样的决定,双手握拳,猛然交击“算了,就这样!”
“啊?”根本不知道同僚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南昭诧然“怎样?”
“收着这张图,替我派兵看着各处关卡。”云焕将桌上的地图卷起,横着拍到南昭怀里“这一个月内不许给我放一个人出去,否则我要你的命——剩下的事我来做。”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干脆放手一搏!叛国又如何?
策马奔入茫茫荒原,风沙猛烈地吹到脸上,如同利刃迎面割来。
那样熟悉而遥远的风沙气息,让少将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握着马缰的手微微一松——八九年了那么长的岁月之后,他终于还是回到了这片大漠上。深夜里,博古尔沙漠上的风干燥而冰冷,猎猎吹来,似要割破他的肌肤。然而紧握马缰,手里温润如水的感觉却在弥漫——甚至透过手背,扩散在身侧的寒气里,将他裹住。不知是什么样奇异的原因,博古尔沙漠的风吹过,陡然他浑身都温暖湿润起来。
云焕在出城后勒马,松开了握紧的左手,垂目看着掌心里那一颗青碧色的珠子:径长一寸,晶莹剔透,在月光下流转出青碧万千,那种碧色连绵不绝,细细看去,竟如波涛汹涌流动——云焕握珠,策马迎风,缓缓平举左手:方圆一里内的风沙,忽然间温暖湿润得犹如泽之国涌动的春季明庶风。
龙神的纯青琉璃如意珠!
刚才从那一堆砂之国牧民狂欢遗留的杂物中发现的,正是他踏破铁鞋寻觅的如意珠。就在那个被装饰得花花绿绿、坠满了羊骨和石子的供品篮子上,不出所料地、他解下了这颗混杂其中的旷世珍宝。
看起来如此复杂的事情,居然完成得如此的简单——如果不是那些曼尔哥人昨夜前来劫狱,他都根本不会想到这种事。
罗诺族长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因为逼不得已,如何会做出为了几个孩子袭击帝国军团的蠢事?昨夜平息了夜袭后,沧流帝国的少将坐在黑暗里,按捺着心中的汹涌情绪,慢慢想——对曼尔哥一族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完成对女仙的承诺,而决不是贸然去救几个孩子。罗诺族长又是出于什么考虑,非要孤注一掷地潜入空寂城?
唯一的答案就是:经过几天的寻觅后,曼尔哥一族发现这几个孩子和如意珠有密切的关系!
帝国少将霍然长身而起,立刻命令属下提审那几个孩子,以及被俘虏的夜袭者。
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对简单了——虽然那些沙蛮子无论老少都倔强不屈,有着游牧民族天生的剽悍性格,但对那几个孩子使用了催眠术后,所有的真相都一览无余了。
他万不曾想过,如意珠早已出现在石墓前的旷野上——无论谁,哪怕是那些沙蛮子自己,都不曾料到首先发现这个珍宝的,居然会是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而那些景仰“女仙”的孩子,将拣到的珠子和羊骨石子一起,用来装饰了盛放供品的篮子。
低头握着手里的宝珠,定定思考着什么,云焕眼里的光芒变幻无定。
贻误军机又如何?背叛国家又如何——自小就没有一个族人或外人在意他。而对他来说,所谓的国家或者族人,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在这个世上,他不过是在孤军奋斗,往更高的地方跋涉,他只忠于自己。
所以,他不择手段,也要留住心中那唯一一点光和热。
云焕在古墓前的空地上翻身下马,看着暗夜里那隔断一切的白石墓门。冷月下,荒漠发出金属般的冷光,沙丘在风中以人眼看不到的速度移动。而这片石墓前的旷野上,却始终没有堆积起沙丘——或许是周围丛生着浓密的红棘挡住了风沙。
地面上一干二净,应是镇野军团的士兵按他的吩咐,将所有杂物清理过了。
云焕抬起头,看着墓门旁那个小小的高窗。夜色里,它犹如一个深陷的黑色眼眶。
少将微微打了个冷战。他并不是个做事冲动不顾后果的人,虽然这次陷入了完全的被动局面,可出城之时,心里依然严密地筹划好了退路,本以为有十足的把握控制住这片博古尔沙漠——但不知为何,来到古墓外,一看到紧闭的墓门时,咔啦一声,所有苦心孤诣树立起来的屏障完全溃散。
“如意珠我带来了!”也顾不上拴马,他拾级冲上,本想敲门,转念却只默默将手按在厚重的石头上,沉声发话“湘,放了我师父!”
然而,黑暗的墓室内没有人回答。
荒原上的风沙尖利地呼啸着,割在他脸上。云焕的手用力摁在冰冷的石门上,手腕的烫伤隐隐作痛——黑沉沉的门后忽然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出来了。那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让少将一惊,控制不住地脱口:“湘!出来!放了我师父!”
“看来很急嘛”忽然间,石门背后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来了,讥诮而冷定“少将果然能干,才七天就找到了如意珠?”
“放了我师父。”云焕的手按在墓门上,死死盯着那道门,重新控制住了声音。
“我要看如意珠。”隔着石门,湘的声音甚至冷酷过云焕。
“如意珠就在我手里。”沧流帝国的少将把手抵在石门上,掌心那枚青色的珠子贴着石头“你是鲛人,应该可以感觉出真假——把你的手贴在石门上看看。”
琉璃般青碧的珠子摩挲着粗糙的石壁,珠光照亮云焕的脸。夜风干燥,但冷硬的石头上居然慢慢凝结出了晶莹的水珠!
那就是四海之王龙神的如意珠——即使在沙漠里,都能化出甘泉!
石门背后有隐约的摸索声,湘低低叫了一声,随即压住了自己的惊喜,冷然吩咐:“把如意珠从高窗里扔进来。”
“先放了我师父!”云焕低声厉喝,眼里放出了恶狼般的光“我怎么能相信你这个该死的贱人?”
“不相信也得信啊,云少将。”听到那样的辱骂,湘反而低笑起来,冷嘲:“你想不想知道你师父现在的情况如何?那些毒正在往她全身蔓延——你不想她多受苦吧?”顿了顿,仿佛知道外面军人的内心是如何激烈地挣扎着,湘隔着石门低低补充:“而且,我就算拿了如意珠,又能逃到哪里去?你堵在门口,你的人把守着一切道路我不过要亲眼确认一下而已——你快把如意珠给我,我就通知同伴把解药送过来,免得你师父那么痛苦。”
湘的声音甜美低哑,一字一句都有理有节。云焕将手抵在墓门上听着,只觉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免得师父那么痛苦?到底师父如今怎样了?
讲武堂上,教官曾介绍过鲛人复国军所使用的毒。那些毒药提炼自深海的各种鱼类水藻,诡异多变,其中有几种,据说连巫咸大人都无法解开。
不知如今湘用在师父身上的,又是哪一种?
“给你!”一念及此,再也来不及多想,云焕一扬手,一道碧光准确无误地穿入了高窗。门后响起了细碎的声音,应是湘摸索着找到了那颗珠子。
然后就是长长的沉默。正当云焕惊怒交加,忍不住破门而入的时候,一道蓝色的焰火呼啸着穿出高窗,划破大漠铁一样的夜。它射到了最高点,然后散开,垂落,消失。
“果然是真的如意珠,”门后湘的声音依然冷定“我的同伴立刻就会将解药送来。”她的同伴?云焕猛然一惊,抬头看着烟火消失后的天空。
难道这片干燥寒冷的博古尔沙漠上,还有其他复国军战士出没?以鲛人的体质,根本不能在沙漠里长久停留——除非是相当的高手。比如几个月前在桃源郡碰上的那个复国军左权使炎汐。
湘不过是个间谍,而真正策划此次行动的复国军主谋,只怕还没有露面吧?“云少将,我知道你一定在外面埋伏了人马,请将其撤走。大漠平旷,若有丝毫异声,就小心你师父的安危。”隔着石门,湘的声音一字字传来,显然早已有了盘算,一条条提出“此外,给我们准备十匹快马、罗盘、丹书文牒、足够的食物饮水。自我离开这个古墓起,三天之内不许出动人马来追。”
“好。”根本没有考虑,云焕对对方提出的一切要求慨然应允“只要师父没事,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
“呵。”湘在门后笑了一声“那么赶快去办——日出前我的同伴就会送解药过来,天亮前我们就要离开。”
“没问题。”云焕一口答应,但眼里隐约闪动恶光“但我要确认师父没事,才能放你们离开!”
“呵那当然。”湘冷笑起来“可是如果慕湮剑圣没事了,云少将真的会如约放了我们么?以你平日的手段,不由让人不怀疑啊”然而笑着笑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算了,反正都是在赌,我不得不信你,你也不得不信我。还不快去准备我要的东西?站在这里干什么?”
鲛人傀儡那样的厉声命令,让云焕眼里冷光大盛,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去,走向远处埋伏的士兵,将负责监视石墓的队长叫起来,一一吩咐下去。但在没有进入石墓见到师父前,他决不会撤掉包围此处的兵力,让鲛人拿着如意珠逃之夭夭。
如果见到了师父呵呵。冷笑从少将薄而直的唇线上泛起。
湘,湘——他想,他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名字。
天色变成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云焕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所有人悚然一惊,刀兵出鞘。
夜中,火把熊熊燃起,映照着来人的一袭白袍,深蓝色的长发在火光下发出水的光泽。
“云少将。”勒马止步,马上白衣男子从容说道,一边举起了右手,淡定的声音和胯下骏马剧烈的喘息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是来送解药的。”
云焕霍然转头,对上那双深碧色眸子的刹那,他陡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稔感觉。
“都退下!”少将举起右手,喝令部下。镇野军团的战士迅速列队退开,回到各自的隐蔽处。一时间,古墓前空旷的平野上,只剩了两个人。
来人翻身下马,显然经过长途跋涉、骏马早已脱力,在主人离开的刹那再也支持不住,双膝一屈,跪倒在沙地上,打着粗重的响鼻,在清晨前的大漠寒气中喷出阵阵白雾。
火光明灭中,云焕冷冷打量着来人——俊美而纤细的容貌,深碧色的眸子和蓝色的长发,那样明显的特征,令人一望而知属于鲛人一族。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鲛人?在大漠里见到一个鲛人,自己无论如何不会不留意吧?
“湘说,如意珠已经拿到了,”在少将恍惚的刹那,对方开口“所以,我来送解药给你。”
“解药”两个字入耳,云焕目光霍然凝如针尖,足下发力,刹那间抢身过去,劈手便斩向来人颈间。来人也是一惊,显然没有料到他会陡然发难,于是本能地侧身回避,铮然从腰间拔剑,一招回刺。
“叮”乍合又分,刹那间高下立判。虽然都是反向退出几步站定,也各自气息平甫,然而云焕手里已经抓到了那只装有解药的盒子。少将并没有急着去打开那只救命的盒子,反而有些惊诧地看着一招封住了自己攻势、踉跄后退的鲛人复国军战士。
周围埋伏的镇野军团战士已按捺不住,准备冲出来援助将领,云焕连忙竖起手掌阻止——于公于私,他万万不愿让属下知道得太多。
静默的对峙中,他看着面前这个居然孤身前来的复国军战士:这个鲛人能组织如此机密的计划,在复国军中地位必然不低。而最令他惊讶的是方才鲛人那一剑的架势,居然十有八九像本门“天问”剑法中的那一招“人生几何”!虽然细微处走形,可已然隐隐掌握了精髓所在。
怎么可能诧异间,云焕恍然回忆起几个月前遇到的左权使炎汐。那个复国军领袖的身手,同样隐约间可见本门剑法的架势。难道说,西京师兄或者白璎师姐,已将剑技传授给了鲛人复国军?
不可能空桑和海国,不是千年的宿敌么?而且,如果是师兄师姐亲授剑术,亲传者剑术必然不止于此。如何这两个鲛人的剑法却时有错漏,竟似未得真传?
“右权使寒洲?”刹那间的联想,让云焕吐出了低语。白衣来客冷定地觑着沧流帝国的少将,算是默认。虽然一招之间被夺去了解药,他却依然沉得住气,出声提醒:“天快亮了,还不快去解毒?”云焕神色一变,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一枚珍珠般的药丸,却满怀狐疑地看了看对方。
“放心,如意珠已经拿到,你师父死了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右权使寒洲俊秀温雅,谈吐间老练镇定,却不怒自威“我和湘都还在你的控制之内,这根救命稻草,我们一定会牢牢抓住。”
“呵。”云焕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将那个盒子抓在手心,转身“跟我进来。”
在踏入古墓的刹那,他举起右手,红棘背后一片调弓上弦的声音,树丛刷刷分开,无数利箭对准了古墓的入口,尖锐的铁的冷光犹如点点星辰。杀气弥漫在墓前旷野里,云焕在踏上石阶时极力压抑着情绪起伏,回头看着右权使,冷然道:“在师父没事之前,你或者湘敢踏出古墓半步,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寒洲没有回答,只是镇定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云焕入内。
云焕抬起手叩在石门上,不等叩第二下,里面便传来了低缓的机械移动声,石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阴冷潮湿的风迎面吹来,那一个瞬间,不知道是否太过紧张,云焕心头陡然一跳。
“师父呢?”看到站在门后的鲛人少女,他脱口喝问。
“呵,”湘微笑起来,抬起了头“在里面。”黑暗的墓室内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便是鲛人手中握着的纯青琉璃如意珠。青碧色的珠光温暖如水,映照着湘的脸——然而,青色的光下,原本少女姣好的容色凭空多了几分诡异,深碧色的眸子里闪着幽深的光,看了旁边的右权使一眼,随即默不作声地带路。
下意识地回首扳下了机关,沉重的封墓石落地,将三人关在了墓内。虽然心中焦急,可一旦真的踏入了古墓,云焕居然有些胆怯,起步之时略微迟疑。
那一迟疑,湘便和寒洲并肩走在了前头。
古墓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一路走来,云焕只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止不住地想拔剑——但在青色珠光映照下,所有东西都和他离去之时一模一样,甚至那个破碎的石灯台都还在原处。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云焕一边紧紧盯着前面领路的两个鲛人,一边心下念转如电。心里的紧张,让一向精明干练的少将没有留意:前后走着的湘和寒洲虽然看似沉默,空气中却隐约有低低的颤音——似是昆虫扑动着翅膀,发出极为细小的声音——那是鲛人一族特有的发声方式:潜音。
讲武堂里教官教授过每个战士识别潜音的方法:沧流帝国这方面的研究和机械学一样,几臻极致。多年对复国军的围剿中,十巫已经破译出了鲛人的潜音,并拟出了识别的对策。就算是不懂术法的普通战士,只要平定心神,捕捉最高音和最低音之间的波动频率,基本就能按照图谱破译出大致的意思。但此刻极度紧张忐忑的云焕,却没有留意到空气中一闪即逝的潜音波动。
冒着极大的风险,复国军的女谍启动嘴唇,迅速说了一句什么。
寒洲那一步在刹那间凝定在半空,面色震惊——如果不是云焕在他身后,此刻定然会察觉反常。刹那的停顿,然后那一步毫无痕迹地落到了地上。寒洲同样迅速地回答了一句,眼里的光已经从震惊转为责问。
然而湘神色不动,嘴角泛起了冷酷的笑意,简短回答了一句。
此刻,一行人已经走到了石墓的最深处,湘率先停住了脚步,目光掠过寒洲的脸,冷如冰雪。寒洲脸色铁青,定定看着室内,缓缓吸入一口冷气。他的脸上,除了淡碧色的珠光,忽然也浮动着不知何处投射而来的点点诡异红光。
“你师父就在里面,”黑暗中,湘站定,一手放在半开的最后一道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焕“要不要进去看看?”
“走开!”看到那样的神色,云焕陡然一惊,一把拨开她。忽然又是一迟疑,回头冷冷看着两个鲛人,眼神冷厉如刀:“如果你们敢玩花样”
湘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珠光下脸色竟是青碧色的:“真是有趣,云少将也感到底气不足了?放心好了,我们人都在这里,又跑不了,如意珠也在这里——如果玩花样,一出去你的属下就会把我们射成刺猬吧?”云焕默不作声地看了看她,目光阴鸷“知道就好。”
“嘻,快去,”湘笑着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入内“好徒儿,你的美人儿师父在等你呢。”
“闭嘴!”云焕变了脸色,不再看两人,推门入内。推开门的刹那、暗夜里无数浮动的红光,投射在三个人脸上,伴随着阴冷潮湿的气息。石墓最深处,原本是地底泉的水室,此刻盈满了点点红光涌动游弋着,如同做梦般不真实。而原本干燥的沙漠石室,转瞬变成了潮湿的丛林地底!
简直是梦里都看不到的情形:仿佛有无数活着的星星在移动,或聚或散,脚下踩着的不是石地,而是潮湿厚软的藻类!借着移动的光,依稀可以看到那些巨大的藻类在疯狂地蔓延着,占据了整个石室,并随着门的打开,狂热地一拥而出,往别处侵蚀。
而那些红点,就是附着在水藻上的小小眼睛,活了一般地移动着,如同小小的蘑菇。那是什么?那都是些什么?
有水藻缠绕上了他的脚,云焕下意识地抽剑斩去。可剑一出鞘,那些红色的眼睛蓦然聚了过来,围在他身侧,注视着他,宛如漫天的星斗分散聚拢,璀璨而诡异。在水藻的最深处,光凝聚成了一道红色的幕,笼着一个沉睡的人——白衣上弥漫着点点红色的光,宛如一张细密的网从她体内渗出,裹住了她。
一眼看过,云焕脱口惊呼,光剑铮然落地——师父师父,竟是死了!就在云焕失神的一刹那,湘将如意珠握入手心,一拉寒洲:“快走!”
漫天的红光里,两个鲛人转瞬消失于黑暗最深处,扑通声中双双投入水底。
方才用潜音迅速交换的话还在空气中,以人听不见的声音缓缓回荡,渐渐消失。分别是湘冷定的叙述和寒洲震惊的责问:
“她已经死了。”
“什么?谁叫你自作主张杀了她!”
“反正已经死了你以为云焕真的会守信放我们走么?我们必须下手比他更早、更狠!右权使,我已从赤水召来了幽灵红藫,等一下趁着他失神被困,我们立刻走。”
“不可能走得了!外面都是伏兵,所有的路口都被监视,云焕一声令下,没有人质,我们无法逃出去!”
“错。云焕他在短时间内再也无法行动了任他多强,这次我要彻底击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