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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天空呈现出黛青色,那笙坐在冰凉的玉阶上,呆呆望着真岚和西京,不敢多说话。而后者正在低低议论着什么,似乎事情颇为复杂,过了好一会还未结束。
为什么还不走呢?回去说,总比呆在这里好。
那笙有点不耐烦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地面的冰凉直沁上来,冻得她有点坐不住——毕竟已经是初秋,西方阊阖风起,从空寂之山上带来了亡灵的叹息,驱走炎热,整个云荒即将转入金秋。
“好,就这样说定了。”那边的谈话终于结束,真岚用力握住西京的手“泽之国这一边的事情,就拜托你和慕容修了。”
“可以。”西京点头答允,转过头望了一眼旁边呆坐的少女,有些担心“但剩下还有两个封印,谁陪她去?她一个人上路,只怕是”
“什么?”那笙侧耳只听到最后一句,直跳了起来“不许扔下我!”
她跳过去,扯住西京的袖子:“酒鬼大叔”
“你不必担心“真岚接口,阻止了她的发作,显然早已考虑周全“我会找最妥当的人来带你去的。”
“最妥当的人?”西京有些诧异“谁?”
能不分昼夜自由行走于云荒大地上的空桑人,除了他之外已然没有别人——那个”妥当的人”又从何说起呢?
“复国军左权使炎汐。”真岚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淡然回答。
正准备抗议的那笙愣在那里,嘴巴张成了一个圆。
“我能感知身体各部分的情况:剩下三个封印里,其中左足的已然由炎汐从鬼神渊带回——目下他已穿过叶城,返回了镜湖大本营。”真岚望着张口结舌的那笙,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脑袋“西京刚才跟我说,你们拿到了辟水珠。既然这样,你干脆先跟着我回无色城吧。等解开了左足的封印,我就拜托炎汐照顾你,再一起去寻找剩下的封印——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笙喜不自禁,脱口欢呼。西京苦笑,真想去敲她的脑袋——这个小丫头果然还是十足的重色轻友,一想起炎汐,就立刻把别的忘到了脑后,也不管片刻前还赖着不肯离开了。
那笙吐了吐舌头,望向西京,忽然也觉得自己就这样抛弃他有点不好意思,拉着西京的衣襟:“酒鬼大叔,放心啦,等我找回了臭手的其他几个手脚后,就会回来找你的!”
“小丫头,你还会记得回来么?”西京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心里却是觉得高兴。
不管如何,看到这个丫头这样的欢喜,心里的阴云都会一扫而空,仿佛重新看到云荒洒满了阳光,无论什么事情都还有希望。
西京微笑地摸了摸她的头,这一回她没有恼怒地摇晃脑袋,只是认真地抬起头,望着这个相伴了一路的络腮胡大叔:“一定会的,我一定记得。”
西京望着这个一路同行的丫头,满眼的怜爱“一路吃了那么多苦头,你也该学会很多了——以后让炎汐少操点心,知道么?”
那笙嘻嘻一笑,一说到炎汐,她眼里的欢喜就似乎要溢出来。
“天都快亮了”她轻声嘀咕,眼角瞥着真岚——怎么还不走呢?
“再等一会儿。”真岚回首望向九嶷离宫,眼神慢慢有些凝重。青塬带着军队,还在那边呢——事情应该不棘手,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他忽然想起了地宫里那个和他立约的美艳女子,心里隐隐不安。那个离珠身上有着某种妖异的气质,不知道她在成长中经历了什么,竟然积累起这样复杂的气息,虽然身而为人,但体内却仿佛有魔物栖息。
或许,真的不该和她立约,让年少不经事的青塬和她同去吧?
长久的等待,没有等到离宫里的消息,却听到山下传来的脚步声。
三人霍然回头,警戒地望着来处。
黎明前黯淡的树影里,走出的却是一行风尘仆仆的盗宝者。一队狼虎般骠悍的西荒汉子簇拥着居中脸色苍白的少年,静默地走过来,一直走到神庙前才停下,将手按在腰间佩剑上,齐齐低下头。
真岚挑了挑眉毛,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一行去而复返的人。
这些人拿到了价值连城的巨宝,自然是应该连夜离开九嶷地界,前往叶城兑现——怎么还会回头来这里呢?莫非是地宫里还有珍宝没拿到手?
然而,就在他随意猜测的时候,忽然看到居中的少年越前一步,右手按在左肩,单膝跪了下来:“西荒盗宝者音格尔?卡洛蒙,带领属下前来,向诸位感谢救命之恩。”
那个少年用西荒牧民中最隆重的礼节向玉阶上的三人致意,在他开口的瞬间,身后所有骠悍的盗宝者都追随着他一起单膝跪下,低下了鹰隼般骄傲的头颅。
的确,方才在地宫里,如果不是那笙将内丹出让,救了垂危的音格尔;如果不是西京和真岚闭合了裂渊,这一行盗宝者也只怕早已葬身古墓了吧?
然而这些盗宝者,在听闻真岚的身份后,却立刻抬着昏迷的少主悄然离去。
真岚沉默地看着音格尔,嘴角泛起了笑意:“是你,带着他们回这里的?”
这个少年有点意思——在第一眼看到音格尔的时候,他心里就作出了这个判断。这个少年在那一群盗宝者里,就像一颗宝石被放到了一盘沙砾中,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自身的光辉。
很显然,是这个当时昏迷的人半途苏醒,听闻属下回禀方才的情形后,断然下令返回。
“是。”音格尔回答,声音依然虚弱“卡洛蒙家族恩怨分明,从无忘恩负义的人。既然三位都对在下一行有救命之恩,我们必当竭力回报。”
“哦,怎么回报呢?”真岚饶有兴趣地问,嘴角噙着笑意。
“阁下既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又身为空桑的皇太子,我们就不能再带走任何属于阁下先人的东西。”音格尔毫不犹豫地回答,一抬手,身后所有盗宝者将肩上的宝物齐齐放下。
“哦”真岚笑了一下“九死一生才得来的宝物,倒也舍得。”
他忽地回首,指着远处的帝王谷:“为什么要把这些用你们性命换来的东西,重新放到地下腐烂?那里的死尸们,已然霸占了太多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盗宝者们震惊地抬起头,望着这个空桑的皇太子,不相信这个人嘴里居然会吐出属于盗宝者才有的狂悖话语。音格尔的眼神投注在真岚脸上,隐隐闪烁。
“我知道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当今,西荒的牧民境况都不好——如果一个国家无法让百姓活下去,那么有罪的就是国家,而不是百姓!”真岚上前搀扶起了音格尔,语气低沉“如果那些地下的财富能给地上的活人带来好处,那不妨把整个帝王谷都翻过来吧!我身为空桑的王室,并不在意你们这么做。”
“”音格尔没有说话,望着这个空桑皇太子的眼睛,发现里面是罕见的坦然。
那样的话,明明是拉拢己方的,却说得如此磊落坦荡,极具鼓动性。
他已经注意到在这番话落地的瞬间,身后的盗宝者里起了微微的骚动,显然那些刀头舔血的汉字们已经被空桑皇太子这样的态度所打动。
音格尔也算是见人无数,然而这一眼望过去,却怎么也看不透眼前人。这种坦然,却竟然是无法琢磨的。坦然之下,隐藏着说不出的力量,宛如一口古井,虽然清澈却看不到底。
但这个人无论如何也应该是比那些见过的贵族门阀好太多吧?
“非常感谢。”许久,音格尔才说出话来,眉头却微微蹙起,语气里有一些迟疑“可是,救命之恩,又何以为报?”
那笙撇了撇嘴,在一边插话:“笑话,我们才不是施恩图报的人——如果不是看到那时候闪闪为你哭得那样伤心,我才不拿内丹救你呢!你要谢恩,先去谢谢她吧!”
音格尔眼神一闪,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却不说话。
真岚笑了笑,低下眼睛,却说:“既然你是这样有恩必报的人,那我们不妨来立一个誓约。”
“咦?臭手,你!”那笙大出意外,脱口。
西京在一旁拉住了她,然而少女的眼里却露出愤然——她没有想到真岚也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顺手救助过别人之后,就迫不及待的索取回报!
“好!”音格尔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果然,什么样的事情都要有代价的。对方这样直接的开出价来,倒是让他心下安然了很多。他抬起头,伸过手来,立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阁下凡有嘱托,卡洛蒙世家定当全力以赴!”
真岚微笑着伸过手,与其击掌立约。
“你这样的人,若能成为西荒霸主,必定是好事。”击掌过后,真岚握了一下世子的手,吐出一句话,让音格尔和所有盗宝者失惊抬首。
沙漠荒凉,牧民饥馑,不得不世代以盗宝为生——特别近些年,沧流帝国发布了定居令之后,几个部落相继受到了重创,灭族屠寨之事时有发生。帝都政令严苛,连牧民们对神的信仰也遭到了压制,西荒人的愤怒实在已到了顶点。
那些失去家园的流民纷纷来到乌兰沙海,加入盗宝者的行列。
在盗宝者的最高圣殿“铜宫”里,对帝都不满的情绪已然是空开的秘密。
然而,畏惧于沧流军队铁血的镇压,盗宝者们尚自不敢起来公然反抗帝都统治,而只能不断地用大量的金钱贿赂十巫里的几位,以求喘息生存。然而十巫的胃口越来越大,盗宝者出生入死的所得,已然越来越难以满足他们。
音格尔执掌卡洛蒙家族这些年来,对于种种压迫也是体会深刻,然而却一直不曾有真正对抗帝都的决心。目下一个机会摆到了面前,显然这位空桑的皇太子是在拉拢他,想将双方的力量联结。然而,这样的联手冒的风险又是如何之巨大,他心里也是雪亮。
此刻,望着与真岚相握的手,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握住的是一把炽热的利剑。
是松手,还是拔剑而起?
“那这笔人情,不妨先记下——等有日我需要你们帮助,自然会来找你。”真岚微笑着松了手,拍了拍音格尔的肩头“当然,你首先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音格尔苦笑着咳嗽,血沫从指尖沁出。
几次三番的折腾,不但幼年体内潜伏的毒素全数爆发,更是受到了清格勒的致命一击——他身体本来就孱弱,即便是服用了内丹,也是需要长时间的修养才能复原。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物,慎重地交到了真岚手上:“无论何时,若阁下有所要求,便派人持此来乌兰沙海铜宫——所有盗宝者都听从阁下的驱遣!”
那是一片洁白的羽毛,挺刮亮丽,迎着夜风微微抖动。
真岚知道那是西荒中萨朗鹰的尾羽,向来是卡洛蒙家族用来立约的信物。他将白羽握在手里,对着那个少年笑了笑:“一诺重于山,却以一羽为凭——不愧是卡洛蒙家族。”
“不敢当。”音格尔对着真岚西京微微抱拳,便想带着属下转身离去“我在乌兰沙海的铜宫,随时等待阁下的消息。”
“在前方某一处,我们定然还会相遇。”真岚微笑,神色从容。
一行盗宝者沿着长阶离去的时候,那笙呆呆在一旁看着,回味着方才谈话里的玄机,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了起来:“音格尔,闪闪哪里去了?”
领头的少年盗宝者怔了一下,转过身来回答:“她一出来,就去找她妹妹了。”
“哦找晶晶去了么?”那笙恍然,又有点不甘心地问“那么,你就这样回去了?”
“嗯?”音格尔有些诧异地望着这个异族少女,不解“就怎样回去了?”
“就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回去了?”那笙跺了跺脚,讷讷了一会,忽地大声嚷出来“笨!闪闪很喜欢你啊!你知不知道?你难道就这样扔下她回去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低低笑出了声音。
西京一把将憋红了脸的那笙拉回去:“小丫头,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少管人家闲事。”
音格尔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有些难堪地转过头去,也不说话,只是匆匆离去。
盗宝者们在一阵发楞后回过神来,想笑又不敢笑,只随着世子沿路下山,相互之间交换着各种意味深长的眼神。
快走到山下的时候,来接应的人手已经在望。
换上了那些快马,直接奔向云荒最繁华的叶城,在一个月后就可以将这批珍宝折换成金铢,然后购买部族需要的物品回到沙漠。
莫离跟在默不作声的音格尔身旁,眼看他翻身上马,终于忍不住出声:“少主,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
“就怎样走了?”音格尔苍白着脸,冷冷问,胸口急遽地起伏,显然压抑着情绪。
“”粗豪的西荒大汉抓抓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真是的,少主性格也实在扭捏,一点也不像大漠上儿女的洒脱。如果真的喜欢那个青族的女娃儿,干脆就带回乌兰沙海的铜宫,娶了当婆娘不就是了?说到底少主也已经成年,还没有立妻室呢。
“咳咳“旁边的九叔眼看气氛僵持,连忙清了清嗓子“少主”
所有盗宝者都将目光投到了族里的长者身上,以为他将说出一锤定音的话来。却不料九叔只是咳嗽了几声,一本正经地开口:“说起来,我们还没把执灯者应得的那一份交到她手上呢!这个规矩可不能坏,一定要回去找。”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音格尔在马背上犹豫了许久,最终无言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这就去村里找闪闪姑娘!”莫离欢呼了一声,所有盗宝者翻身上马,驮着金珠宝贝,大氅翻涌如云,已然绝尘而去。 “那么,大叔你接着要去哪里?”在那一群盗宝者离去后,那笙拉着西京衣角,问。
西京笑了笑,目光抬起,望向东南方:“去泽之国,息风郡。”
“去哪里干什么?”那笙吃了一惊“一路走来,泽之国到处都在动乱呢!”
“就因为动乱不安,才要赶紧过去。”西京望了望真岚,显然两者在刚才已经就此达成了共识,笑“你知道么,泽之国的那些动乱,都是慕容修那小子搞出来的啊!”“啊?”那笙吃了一惊——桃源郡如意赌坊一别之后,她已经好几个月没看到那个和自己一起来到云荒的中州商人了,差不多都要把这个以前花痴过的对象忘记时,忽然有听西京提起,不由大大的愣了一下。
“那小子有这个本事?”她结结巴巴的说,想起慕容修那俊秀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可以舞刀弄剑挑起动乱的。
“他可聪明着呢,所谋者大,就是把你卖了你也不知道。”西京微笑颔首,刮了一下那笙的鼻子“他手上拿着双头金翅鸟的令符,可以调度泽之国的军队——何况,还有如意夫人在息风郡的总督府里与他里应外合。”
“噢如意夫人”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那笙迷迷糊糊点了点头,记起了赌坊里那个明艳的老板娘“原来,他们这一段日子以来,也没有闲着呀?”
“当然。”真岚负手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
他的目光转向西京,点头:“谋事需向乱中求。如意夫人控制住了高舜昭,暗地里坐镇息风郡——我们必须趁着帝都方面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集中力量平叛之前,掌控住这边局面。这将是我们对沧流进行合围时的一面铁壁。”
“是。”西京肃然点头。
“我的御前大将军啊,行军打仗才是你的长处。”真岚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微笑“让你保护这样一个丫头,实在是委屈了你。如今也该宝剑利其锋了。”
“切!你”那笙不服气,瞪了真岚一眼,正待反唇相讥——却发现对方眼睛里有一种不容拂逆的威严锋芒,竟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猛然一惊,捣乱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属下立刻启程前往息风郡。”西京单膝跪地,行了君臣之礼,断然回答“皇太子殿下保重!”
“他日空桑复国,当与你痛饮于白塔之上!”望着好友远去的背影,真岚的声音远远送入了风里,伴随西京南下东泽。
冷月西斜,风从九嶷山上掠下。
呼啸的风里,忽然有翅膀扑簌的声音。
真岚月下回头,望了一眼离宫方向飞驰而来的一队天马,领头的是青衣的少年——天都快要亮了,去了那么久,青塬终于将事情办好了么?
冥灵军团在一丈前勒马,青塬合身从马上滚落,单膝跪到了真岚面前:“殿下恕罪!”
“怎么?”真岚心里微微一惊,却神色不动“莫非那个老世子青骏,如此难对付?”
“不是青骏世子已然被属下和离珠下了傀儡术控制,从此九嶷郡听候皇太子殿下吩咐。”青塬抬起头,眼里光芒闪动,却嗫嚅不语。许久,才道:“只是,属下属下想留在九嶷,不回无色城了——请殿下恩准!”
“哦?”真岚的手下意识的一紧,眼角微微一跳,语气却平缓:“你本就是青族的王,留在自己的领地也是应该不过,青塬,你是冥灵之身,离了无色城又能去哪里?白日里,这个九嶷郡没有你的栖身之处啊。”
“白天我可以呆在王陵寝宫!”青塬脱口回答,想也不想。
“那个纯黑之地?”真岚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一层上“那,的确倒也可以。”
“那殿下是恩准了?”青塬喜出望外,抬头望着真岚,热切。
真岚笑了笑,侧头望着落月,忽然问:“是离珠怂恿你留下的?”
青塬脸上的笑容凝了一下,浮出一丝腼腆,低下头,讷讷地嗯了一声,又连忙补上:“属下留守九嶷,也方便就近管理,一定会将这边的事情一一办妥——无论日后殿下有什么吩咐,这边所有力量都将会听从指派!”
真岚叹了口气,望着这个十七岁的青王,眼神变了又变。
“青塬,你确定要留下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么?”他伸出手,轻抚着少年的肩头,低声问“冥灵军团是不能随着你留驻九嶷的,天一亮我们全都要返回——你确定要单身留下来么?只为那个才见了一面的女人?”
青塬的肩膀震了一下,炽热的情绪仿佛稍微冷却了一下,却随即截然道:“请殿下成全!”
“”真岚眼睛里瞬间腾起了一阵混和着愤怒和失望的情绪,几乎带了杀气。是他自己的失误,他根本不该让那个妖异的女子和青塬随行!——那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一旦找到了向上爬的机会,果然立刻就将涉世未深的青塬轻易降服。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抓紧,几乎捏碎冥灵的肩。年轻的青王吃痛,却不敢发出声音,只是执拗地跪在那里,重复:“请殿下成全!”
真岚深深地望着青塬,忽然间长长叹了口气:原来,在那个在十七岁时就毅然为国就死的少年心里,百年来一直蕴藏着如火的热情,一旦爱上了一个人,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这个时候,什么大体,什么大局,统统的都要靠边站了。
“那好,我成全你!”片刻的沉默,最终真岚拂袖转身,留下一句话——
“谅那个女人也不过是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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