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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第一有权的人。
这个举动自然有不少人反对,但是却有三个人支持。第一是长孙无忌的推荐,这个老头儿已领略到武媚儿的厉害,知道武媚儿放在外面,对自己颇为不利,把她弄进宫去,至少可以隔绝外界的来往!
第二是护国公李靖的支持,那自然是张出尘的促成,张出尘对丈夫如何陈说的不得而知,但必然是一篇很精采的大道理,否则很难叫护国公点头的。虽然张出尘对丈夫的帮助很大,但李靖一直是个有主见的人。
依张出尘的意,很可会转而去辅助她的义兄神龙门主虬髯客张仲坚去争天下,是李靖一力坚持张仲坚非人君之器,才作了罢,这次李靖能听老婆的话,倒是很不容易。
第三个人是翼国公秦叔宝,那倒是晋王自己搭的线,他和秦琼的儿子秦怀玉是郎舅之亲,册立太子后,常去探望姐姐、姐夫,也说了许多私心话。
因而争论到了秦家的支持,这三个人的力量加起来,几乎是大唐三分之二的势力,其他那些人反对也没用了。
武媚儿从白马寺重回未央宫,比以前可神气多了,大家很担心她会独揽宫中的大权。
但是她似乎无意及此,宫中的事她袖手不管,仍是由正宫王娘娘去综理,她的西宫是独立的,门禁森严,除了皇帝之外,谁都不准进去,当然皇后是禁止不了的,但皇后也不常去,去也只是跟武媚儿聊聊天,或是把宫里的一些问题去请教她。
因为王皇后懦弱无能,连一个宫里的事都管不好,遇到问题,还是要向她请教去。
武媚儿忙些什么呢?她忙着要对付长孙无忌。高宗即位,他是大功臣,相当地跋扈,大小事情都要插一手,太宗未死前,他已把内阁人事作了决定,高宗急急地要把武媚儿弄进宫,也是为了对付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的跋扈,已经到了令人无法忍耐的地步,高宗即位后,他不但入阁拜了相,还拜受了三公中太师的尊位,居人臣之极,这些倒不去说了,以他为高宗筹划拥立之功,倒也当得起,可恨的是他把持了朝政,无论大小事情,都是他说了作数,然后通知皇帝下诏执行,高宗想过问一下都不行。
因此六部大臣,监铁钱敝等司,都更替成为他的党翼。
有些国公们跟他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自然不会反对他,有些人平素跟他不合,因为国公是公爵,他无法取消,却想办法把他们调到边远的地方去驻守,整个朝廷里几乎全是他的班底。
当然,还有些人是他不能动,或不敢动的,如护国公李靖,翼国公秦叔宝,鲁国公程知节等,但这些人只是列朝而已,平素政事不大管,由得他一人专横把持朝廷去。
高宗虽然老实,却也不愿当一个傀儡皇帝,可是他是在长孙无忌一手把持下登上龙位的,开始时事事不熟,只有听长孙无忌的,到后来竟成了惯例,非听他的不可了。
武媚儿进宫拜后之后,高宗极图振作,再者也多了个商量的人,终于在朝政上跟长孙无忌起了第一次争执。
这是高宗当政后的第四个月,在早朝时,高宗宣布了第一道驳向长孙无忌的奏章荐举吏部左侍郎冯牧一节,查该员在河工都督任上,即有贪赃不地情事,为御史奏效惩诫在案,岂可更予征途,应予驭回,荐举人长孙无忌举人不明,恐受蒙蔽,嗣后当知警惕,勿负朕厚望。
这等于是在长孙无忌脸上打了一耳光,因为在廷议的各家大臣都在,长孙无忌不敢发作,忍气吞声,等到下朝之后,他立刻气冲冲地到后宫请见。
高宗在御书房接见了他,看到武后也在,长孙无忌的火就更大了,抗声道:“陛下今天批驳了老臣荐举冯牧一案,那是什么意思?”
高宗道:“朕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冯牧贪渎有案,朕特地将吏部的卷宗调来看过,他会受降级罚俸处分”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后来他改过,变得很好!”高宗道:“那只是太师认为如此,朕所知却不是这么回事,他在河工督任上,依然故我,穷极奢侈,朕正想再重重地处分他一下,太师竟保举他升任重职,侍郎为一部次长,掌管全国吏政铨叙任免,岂能再由这种人担任!”
长孙无忌恨恨地看了武后一眼道:“这都是娘娘的主意吧!圣上是从不问宫外事的!”
武后居然承认了道:“是的,哀家的西宫总管王怀义在长安市上有些人,探听大小消息,给陛下作为参考,这是圣上自己要设置的!”
高宗点头道:“朕一心想踵事先帝,做个好皇帝,对民间疾苦和官员们的操守,都要有相当的了解!”
“那王怀义原来在白马寺做总管,是武娘娘的私人!”
高宗一笑道:“武卿家已是朕的妻子,她的私人也是朕的人,朕认为王怀义很尽职!”
长孙无忌忍不住道:“此人身份可疑!”
高宗沉下脸道:“太师,王怀义不但由朕亲自甄验过,也由宫中各执事监会同检验过,绝没有问题,你不必在这上面做文章了,王怀义此人绝无问题!”
这是高宗第一次当面驳回长孙无忌的话,以前做王子时,晋王对他的话都是唯唯诺诺,从不敢打一点折扣的。
长孙无忌不禁一怔,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权威已非往昔,自己扶植起来的这头雏鸟羽毛渐丰,不再那么驯从听话了。
可是他仍有把握控制大势,因为朝廷中大多半是他的自己人,外藩兵镇,也有了一半是他的人。
所以他稍作让步地道:“王怀义的事即经陛下检验,自然是没问题了,但是冯牧的事还望陛下多作成全,此人才可堪当重任。”
高宗道:“用人固应重其才,但品德操守更为重要!”
“这个老臣自然清楚,老臣也会督促他尽忠国事!”
武后忍不住插嘴道:“太师为什么非用他不可?”
“因为老臣已经答应了他,而且宣谕叫他晋京就职了!”
武后道:“廷旨未颁,太师就叫他晋京,未免操之过急了一点吧!”
长孙无忌恨恨地看她一眼道:“因为以前老臣所荐举的人,陛下都没有批驳过,所以这次老臣斗胆就先发出了通知,如若这一次碰了壁,老臣以后就很难办事了!”
武后冷笑道:“太师要陛下收回旨意?”
“为全老臣的颜面,请陛下委屈一点!”
高宗忍不住了道:“太师,朕乃一国之尊,在朝廷上已作了公开的宣布,现在再收回来,朕的尊严又何在,难道太师的面子比朝廷的尊严更重要了?”
这番话说得很重了,长孙无忌脸色一变道:“老臣是为国事而争,望陛下不要意气用事!”
话也顶得很重,而且目露精光,高宗有点害怕,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武后却道:“老太师为国操劳太辛苦了,还是回府去好好休息吧,王怀义,送太师出宫去!”
王怀义身佩长剑,走到长孙无忌身边道:“太师,请!”
这是赶他走路了,长孙无忌勃然道:“武媚娘,你是要赶我出去?”
话才离口,王怀义抽手就是一个嘴巴掉过去,把长孙无忌打得一个踉跄,整个地呆住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王怀义敢动手打他。王怀义目光突盛,手按剑柄道:“太师,你似乎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也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娘娘的名讳又岂是你能直呼的!”
长孙无忌哪里受得了这个,正待发作,王怀义的剑已经拔了一半。
武后知道这个时候不可能杀他,于是笑笑道:“太师是我的长辈,叫我的名字也没什么,只是地方不对,对着圣上的面,大家都该守这个分寸,否则天子的尊严何存?圣上,妾身看大师太辛苦了,您给他一个月的假,让他好好休养一下吧!”
高宗也十分生气,铁青着脸道:“太师,辈份上你是尊长,可是这是御书房,我们是在商谈国事,应以廷认为重,好在没有别的大臣在,朕可以原谅你,否则朕就必须按朝律来办,顾不得亲戚情谊,从现在起,给假一月,你回去好好地反省一下!”
语出天子,就是口谕了。
长孙无忌知道再不自爱,就只有白白送命,只怪自己太大意,孤身一人入宫,宫中其他地方,侍卫中还有自己的人,就只有西宫,连侍卫都是由王怀义引进的,宫监侍女,全部是武后的私人,在这个地方发脾气,只有自己吃亏。
因此他只有委屈地道:“多谢圣上开恩,老臣告退!”
在王怀义的押送下,他等于是被赶出未央宫。
对于给假一月的话,他也没放在心上,但是他知道冯牧的事是不能再强行出头了,皇帝绝不会让步的,在朝廷上,他争不过皇帝的!
找了几个谋士来商量一下,却也没什么结果,虽然他的势力已可焰天,但天下毕竟是李家的。
护国公手中一支可观的兵力仍足堪虑,而一些老的国公们也有相等实力,这些人仍是忠心王室的。
就是他自己手中控制的那些兵,也不见得十分可靠。那些人之所以依赖他,是因为他身居当朝太师,一旦他摆明了态度要跟朝廷作对,那些人未必敢再拥护他,何况他在朝野间的政敌也很多。
但是这口气也实在难忍,想了半天,他觉得只有暂时先忍一下,今后要改变一下态度,广结人缘,先把那些反对者拉过来,再慢慢地拔除武后的势力。
因为武后入宫之后,她的戚党也爬了起来,她的兄长、姊夫、妹夫都已身居要职,即使连她的侄子武三思,也都已做了官,成为长安的红人了。
人有了势,自然就有许多的趋炎附势的人,武氏戚党颇为可观,当然他们的力量还比不上长孙无忌,可是也形成了一股势力。
最可虑的是武三思,他年纪小,原来就跟一些世家子弟很要好,现在有了势力,他对那些人反而更拉拢交情,因此武氏的潜势力也很可观。
而最令长孙无忌头痛的还是王怀义手上的那批人,这批人是张士远交过来的,但是已明白地交割清楚,他的扶余国已用不到这些人,这些人也不愿意到海外去,交给武后去作为私人势力是最合适的安排。
这批人干得十分起劲,而他们的能力也十分强,身手武功了得,消息灵通,打进了每一个圈子,有些人固然已公开地站了出来,大部份还潜伏在四处.这才是一股令人头痛的力量。
长孙无忌最后的决定是暂时先按兵不动,而且略作退步,等武氏的爪牙都摆明的时候再予以痛歼。
第二天,他仍然到朝班去参朝,可是在枢密的丞相衙门却已经贴出了明令昭告丞相长孙无忌因身体之故,给假一月休养,丞相一职,由翼国公秦琼代署。
丞相办事房的门口翼国公府的家将站满了,长孙无忌连门都不让进了。
长孙无忌有被人踢一脚的感觉,在门口叫嚷道:“秦叔宝,你想把老夫踢出来,没这么容易!”
他要闯进去找秦叔宝理论,他的家将们也簇拥着要动武,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驸马秦怀玉一身戎装,腰佩长剑出来,手起剑落就把闹得最凶的两人腰斩于当场!
这一手镇住了其他的人,都噤若寒蝉,退后不敢再喧哗了。
长孙无忌也有点畏惧,可是仍然倚老卖老地上前道:“秦贤侄,你怎么杀了老夫的人?”
秦怀玉淡然道:“枢密院重地,严禁闲人喧哗,谁在这儿吵闹都是杀无赦,老伯也掌领过枢密院,应该知道这禁忌的,刚才那两个人不仅在此大声喧闹,而且还意图强行闯入,小侄杀了他们这并不为过!”
“他们是老夫的家将,是奉了老夫的命令要进去的!”
“那老伯就太不应该了,老伯在此地几个月,家父从来都十分尊敬,即使有事请诣,也是在门上通报,得到赐准才由人领进去,家父才第一天上任理事,老伯就带人前来捣蛋了!”
长孙无忌道:“老夫只是奉准一个月,可不是就此下台了,令尊也只是代署而已”
“那是两回事,哪怕家父只代署一天,就该行使职权,维持此地尊严!”
“那也让老夫进去交代一番”
秦怀玉道:“用不着,家父理事的方法未必与老伯相同,圣上昨夜召见家父,也作了指示,希望家父拿出自己的方式来理事,不必绳法前事!”
“国家大事,岂能说改就改的!”
“大体上自然不会突作改变,好在丞相只是综理总成而已,不会有大变动,细节地方不大详细的,自有可司部员可资查询。”
长孙无忌道:“可是老夫一套完整的系统的计划,被你们如此一揽弄,老夫一个月后,如何接手?”
秦怀玉笑道:“家父今日能接,异日有什么不能接的?而且一个月后,接手的未必是老伯了!”
长孙无忌厉声道:“小秦,你说什么?”
秦怀玉依然谦恭地笑道:“老伯居政多年,该想到圣驾这么做的用意,而且老伯也该反省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岔子,未尝圣意”
长孙无忌自然知道自己在哪儿出了纰漏,可是他不敢再在此地发作了,因为他知道秦怀玉不但是天下第一技击高手,而且统领着御林军,若是自己言辞上辱及朝廷,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扑杀自己的!
高宗把秦怀玉调来专值枢密院,恐怕就是这个打算,因此只有忍气吞声地走了。
回到自己府中,他越想越气,也意识到武后的厉害了,这一切都是她摆布的,他知道高宗李治是没有这么大的魄力的,必然是武后居间策划。
从批驳冯牧的保荐开始,就是一个有计划的阴谋,一切都事前计划定当了,而且也料定了自己的行动反应,作好以后的安排。
可恨的是自己太沉不住气,居然一头撞进她的陷阱中,若是自己那天不到宫中去闹那一场,对方至少不能立即把自己从相位赶下来,而高宗也不可能这么快下定决心。
后悔无济于事,他必须要想办法把权力争回来,武后罢黜了他相权这一着还真狠,相权一失,他的权威就大打个折扣,也使得他的影响力大为减低。
太师阁老因病告假的也常有的事,但是从没有派过代理的人,这就是意味着复职已无可能。
离开了这个职位,外界对自己的信赖也就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在过后的几天中,长孙无忌更为生气了,因为他大力荐举的几个大臣,态度也开始变得暖昧了,他邀请他们到府中来议事,有人竟托词不至,有人虽然来了,却也唯唯诺诺,敷衍了事,不敢明确地表示态度。
长孙无忌自然知道是武后或秦叔宝对他们说过话了,强逼他们倒出自己的阵营去,对他们这种墙头草的态度,自是十分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而且也了解到,他们的处境确是相当困难。
虽然他们是靠着自己的提拔才晋身到现在的地位,但人家却也是凭着真本事,科举出身,考下来的官儿,他们必须跟着权势走,尤其不敢得罪皇帝,现在皇帝明摆着是站在对方那边了。
照以前的脾气,他一定会把人痛骂一场轰出去了,但连受了两次的教训,使他学乖了一点,知道以前自己就是失败在脾气上。皇帝是个很好对付的人,若不是自己动辄乱发脾气,态度上太坏,皇帝也不会对自己太绝情。毕竟,李治之所以能登宝座,自己出的力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