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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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学校毕业后我的心情很消沉，要好的同学都去了上山下乡或是知青点，只有我、洁、红等几个同学留在城里。我所向往的新疆叶城也因为父母的强烈阻拦而未能去成（如果去成了，很可能我的命运彻底改变），只能去建筑工地当小工，成天听着男女工人开那些粗俗、不堪入耳的玩笑，头上火辣辣的太阳叫人汗流浃背眼睛发黑，肩膀上压着一百余斤的担子腿直打颤，累了就往脚手架上一躺，根本就顾不上是否干净。回到家已是疲惫万分，往床上一倒犹如僵尸一般。

    由于劳动强度大，心情又不好，我也跟着工人师傅学会了喝酒。那种劣质的土烧酒一进口，就象是一条熊熊燃烧的火龙从喉管一直烧到肚子。喝得眼睛血红，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一开始只要一小杯就醉，后来发展到喝半瓶、一瓶，还可以若无其事的做蜂窝煤。

    父母劝过我，但是都没什么效果，要靠劣性烧酒灵魂才能麻痹。那种学生时代的豪情渐渐被无情的现实所粉碎，举目四望，天地皆灰，不知未来如何，不知前途怎样，心情非常凄凉、灰暗。

    洁来了几次劝我，都是含着眼泪而回。在那个灰暗的年代，我们的前途可以说是万分茫然。她的出现，徒然增加我的忧伤和悲哀，那种过去曾甜蜜而朦胧的感情现在成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往前走，是深不可测的黑洞，往后退，又是悬崖绝壁。我不愿意也不敢去想我们的未来，国家尚且如此，我们又岂能独善其身？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念而连累别人。

    那一段时候喜欢柳永的词，觉得他那种凄婉，伤感的情绪很适合我的心境，经常是就一盏15瓦的灯泡写诗词到天明，也写小说，短篇、中篇。买不起稿纸，就用各种表格、烟标纸的背面写。有时候父母干涉，嫌我写得太晚浪费电，我就打着手电躲在被窝里写。那个时候，一抹凉风，一丝苦雨，几朵残花，半轮暗月都能引动我的伤感和泪光，听着广播里那些耳熟能详的音乐往往也能黯然泪下，引动思绪万千。

    鸥下放在距古城20公里的一个偏僻小山村，寄了封信给我，要我和洁、红等几人，去她那玩一天。我看后就把信放一边，心儿已经枯萎，为什么还要让它苏醒呢？看我没有反应，鸥又写了封信来，言辞温和亲切：“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我劝你眼光要放远些，阳光总会出现，你不能沉沦下去，人生的路是漫长而美好的，你应该振作起来，把你的聪明才智充分发挥出来”

    洁和红来到我家邀我，洁见我心不为所动，且酒气冲天，一付穷愁潦倒文人惨象，愤怒得不愿与我说话，直拉红要走，红挣开洁，让她先走，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你不要这样顽固不化！你留城做小工就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呀！鸥在农村是名副其实的度日如年你知道不知道？她也苦得很，想邀几个同学散散心，你光为自己考虑！你已经伤透了洁的心知道不知道？！洁已经流过许多眼泪了，你为什么还要给她失望呢？我不相信在学校你是那样的朝气蓬勃，永不退缩，现在却成了这样？！你是要伤洁的心，伤大家的心吗？”

    她说不下去了，流着眼泪跑出去。

    我如梦初醒！原来沉浸在痛苦、惆怅之中的并不是我一个人！芸芸众生，滚滚红尘，夫何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