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品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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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座城市都有她独特的气味，我生活的这座城市――乐山也不例外，我对她的气味就相当熟悉。

    这里空气湿润，雨水充足，特别有利于植物的生长，城里随处绿荫如盖，我居住的小区就有上百株高大的香樟树。清晨，睁开双眼，屋外摇曳的青枝伸手可及，香樟那种淡淡的气息，散发在空气中，有点儿清香，仿佛还有点儿清苦，那淡淡气味在夏日的清风中轻巧地游走，轻轻的渗入肺腑，让人感到无名的舒畅。傍晚，我和妻会在小路上转几圈，在遍植香樟的人行道上，看着香樟树的枝叶密密匝匝“沙沙”地悄声说些小话，一副没骨的样子，既清秀圆润，又有女子之气，或许，她还是书香门第的才女，特别适宜于乐山这样小而温润的城市。

    其实一个城市并不只有一种气味。每当草长莺飞得时节，那种参合着众多花香的气味，就更是沁人心脾的。那些遍布城市的绿地、公园，只要随意的踏进一处，第一口呼吸的几乎都是混杂着各种花香的味儿，有木本的海棠花、玉兰花、樱花，也有草本的牵牛花、金盏菊那是多种鲜花混合的气息。置身其间，我会情不自禁的加深呼吸，仿佛自己是一张巨大的口，又仿佛身上有无数只小口，那是一种忘情的呼吸。

    如果遭遇一场春天的及时雨，还能体会到松软泥土的气息。这泥土混合着无数生命的气息，带着野雏菊的，败浆草的，昆虫的，甚至是小兽物的粪便的气息，仍然是芳香诱人的。我有时像贾宝玉看着女孩子发呆一样，也蹲下来看着那些长着无数杂草的泥土发呆。与大自然说话，你一蹲下来，就平等了。草丛中可是乾坤大了：一只黑褐色的千脚虫，有这么一拃长，身上有几十节，它开起来就是一列火车。它身下几百只细细的须脚，一起划动起来，像列车的无数个车轮，滚滚地向前，一点也不别扭，拐弯，减速，在密密的林中（其实是草丛）穿梭。它那一颗小小的脑袋，极严密的结构，比一列d字头的火车还要精致。在这列火车面前，那些蚂蚁就像一个个的乘客，穿着深色西服，忙忙碌碌，为生计神色匆忙地奔波着。我痴想：如若把这些小蚂蚁装在列车的肚子里，让一颗一颗的褐色小脑袋探出窗外，就是人类的一幅微缩景观；而那些在头顶上飞舞的，只有芝麻粒大小的昆虫，就俨然是在空中飞行的飞机了。这一个小小的世界，在这样一个早晨的气息中，在头顶上高大的灌木林中，构成了这个城市的另一种气息的源头。

    大自然是敏感而羞涩的，你态度亲切，它们就不发紧，像女孩子一样对你开放了。你就能嗅到它们的呼吸，它们的劳作，它们的生息和繁衍。

    佛光湖的气息又不同于这些的。那里更多的是水气，还有鸟的气息。对鸟的气息的感受，多来源于白鹭的粪便。林子中的小路上，那些堆积的腐败落叶上，高大挺拔的松柏的树枝上，都翔集着无数的白鹭。满地可见白色的粪便，有点鱼的腥气，还有点青草气味，对这气味，我感觉不到一点儿厌恶，反而觉得清新，它真的是另一种充满生机的、鲜活的气息。

    当然，乐山城市的气味其实远不止这些。循着气味，会找到乐山的许多名小吃。与朋友从张公桥上走过，喧嚣的路边，麻辣烫、油烫鸭、豆腐老的气味扑鼻而来，我会油然生出一种食之兴味。那种口福的气味，惹得味蕾一下子全醒了，忍不住会垂涎三尺。于是大家便在街边拥挤的人群中，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要上几瓶啤酒，点上虾蟹和时令蔬菜，往翻滚的麻辣烫锅里一煮，赤膊捋袖饕餮一番，一边就着酒菜天南海北的胡侃，直至杯盘狼藉，哥几个仍然心生欢喜，打着酒嗝回家去了

    一个城市的气味，其实是一个城市的精气神。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气味，想必是爱上了这个人；一个人喜欢一个城市的气味，也一定是深爱着这座城市。那种夹杂着古老、绵远、醇厚气味的城市，才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城市。

    ――丁亥年初秋于嘉州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