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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琦的奇异神功,只能在丹田中运行,所以无法恢复功力,更无法打通经脉。而妙用无穷的玄通心法,仅能保命却无法排出经脉中异物。
当他福至心灵,用神功驱策元阳试着冲关,一试之下,他成功了。
元阳乃是精气神三宝之源,如果能驱动,即是道家所谓纯阳真火或三昧真火,玄门弟子要是到此境地,他算是成道了。根基不厚道行不够的人,苦练十六辈子也是可望不可就之事,可见其难。
他竟能办到了,虎口穴成全了他。
纯阳真火降抵会阴,只略一冲击,便豁然而开,异物立刻熔化分解,而且立告消失。
会阴穴乃是任督冲三脉的起点,这一关一通,他心中狂喜,几乎跳将起来。
岂知这一刹那间,石室外突然响起了弓鞋细碎之声。在这重要关头,妖妇一来,他便无法行功了,只好立刻散去神功静待变化。
门扉悄然而开,进来了小芳,她今天曾着意打扮,高顶髻上珠翠满头,水湖绿窄袖子春衫,大绿镶金花边紧身长袄,绣花腰巾下是黛绿长裙,绯色弓鞋隐约。春衫儿薄,玉肌隐约,双峰高峙,小腰一握,行时袅袅娜娜,香风微扬。嗨!这才是百分之百的女人。
她轻轻掩上门扉,脸现惊慌之色,向倚枕冷然凝望的玉琦走来。
玉琦一看她的神色,心中略懔,说道:“是时候了么?天亮了。”
小芳在床沿坐下,惶急地说道:“杨公子,你为何如此不珍惜你的生命啊!求求你,别固执己见了,目前还来得及。”
“走开,你这些话我听腻了。”
“杨公子,你该知道好歹,别人求之不得之事,你为何弃如敝履?在小姐来说,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她对你确是一片真心啊!”玉琦往床内移,避开她那喷火的娇躯,冷笑道:“你家小姐对天下的男人,都是一片真心。少来废话了,杨玉琦乃是铁石人,不会被你们惑倒的,你们在枉费心机浪费时辰。”
小芳又向他移近了些,俯下上身几乎凑在他的怀里说道:“你太愚蠢了,杨公子,世间竟有你这种糊涂虫,口头上的答允,岂能当真?日后”
“呸!你说的不像人话,真真假假也弄不清,是非不明。哼!你认为杨某是傻子?答应了一件事,第二件事势将接二连三而来,你的小姐就是这种蛇蝎女人。告诉你,我已洞烛你们的心肺,日后?哼!日后也许会将更毒辣的异物计算我呢!滚!回去告诉她,杨玉琦顶天立地,叫她别再妄想。”
“杨公子,求求你,先拖延时日再说吧!你已使她伤透了心,今天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将你处死。杨公子,何必呢?已没有三思的余地了,别傻啊!”她神色惶急,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玉琦淡淡一笑,轻轻将她推开,说道:“回去吧,你的盛意我心领。杨玉琦不是那种人,对生死两字看得透彻,任何外魔都惑不了我,不必再要我多说无谓的大道理了。请上覆你小姐,我等着即将到来的瞬刻,这就够了。”
说完,他坐正身躯闭目养神。
小芳嘤咛一声,伏在他肩上哀哀饮泣。
玉琦心潮一阵波动,回忆前尘往事,也有些小嘘唏之感。他自小离家,与世事接触甚少,加以在双绝穷儒奇特的熏陶下,对生死并无多大的眷恋。在他心中,除了曾接触过的几个人以外,也并无怀念。唯一令他想起的是茜茵姑娘的安全,如果妖妇的话是真,茜茵姑娘这时可能已落在更悲惨的境地里了,她是个女孩子啊!
他这人真怪,对自己的生死无动于中,却对旁人的生死,念念不忘,岂不可怪?
他幽幽一叹,只觉眼皮一热,但他却勉强忍住,不让感情外溢。
小芳似乎已听到了他的叹息声,抬起泪痕满挂的粉颊,颤声道:“杨公子,你曾经叹息过么?”
玉琦保持闭目安坐的姿态,淡漠地说道:“芳姑娘,别忘了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但请别误会,这声叹息乃是为我自己而发,叹生命之茫茫,叹世事之悠悠,如此而已。姑娘,你该走了。”
小芳缓缓站起,目中泪光晶莹,幽幽地说道:“杨公子,我尊敬你,可是,我无能为力。你你可有后事需要我代劳么?”
玉琦摇摇头道:“谢谢你,不必了,哦!我那同伴可被你们掳来了么?”
“虽未掳来,但她们唉!也不会活得太久了,可能下场更惨,也许,她们已向这儿赶来了。”
“她们?你说她们?不止一位么?”
“是啊!在虎爪山伴你的同伴来了。你你平安地”她说不下去了,转身奔出石室。
门砰然一声合上了,他点头一叹道:“她还有些少人性,人总有良善的一面啊!”他重新凝气行功,万虑俱消。
耳中,突然隐隐传来兽吼之声。
打通全身十二经脉,诚非易事,功力奇高的人,也不可能在三五个时辰之内可以办到。
他专心一志行功,逐脉疏导,进展虽顺利,却无法争取时间。
首先,他得将任督二脉打通。这两脉布于身前后,十分重要。任脉从会阴自腹下上升,经二十三穴止于唇棱下承浆穴。督脉从身后上行,经二十五穴,抵唇内齿龈缝的斫交穴。只消打通这两脉,大事定矣。
不知经过了多久,任脉攻抵结喉下的天突穴,督脉则将抵项后府风穴,突变已生;在最重要的关头,门外已响起了整齐的足音,功亏一篑,他不得不停止行功,多可惜啊!
室门一开,门外现出盛妆而来的池缣妖妇,她身后,共排列着八名戴黑头罩,身穿黑色劲装,外披黑色罩袍的雄壮大汉。他们的手中,提着大小不等的铁链扣环等物,叉手屹立,目中凶光外射。
门重新掩上,八大汉留在门外,池缣轻盈地步向床前,香风扑鼻而至。
她今天经过刻意的打扮,盘龙髻珠翠耀目,凤钗儿翠钻轻颤,耳坠儿轻摆,脸上薄施脂粉,喝!即使是宫廷里最高明的画工,也无法描画出她的美。她全身上下皆是云样轻纱,素净中,赫然有缥缈如烟、如真似幻的感觉,裙带轻飘,像个冉冉下降的月殿嫦娥。要不是她身上散发着那浓郁而令人想入非非的暗香,玉琦几乎难以相信她就是车中放肆淫荡的池缣妖妇。
她像个高贵出尘的仙女,出现在他的床前,粲然含笑,仪态万干,敛衽为礼,展开樱口,用那令人熨贴,甜得不能再甜的嗓音曼声道:“杨公子,昨晚安适么?但愿蜗居安谧,不致令贵客失望,不知下人可曾简慢?”
玉琦心中怦然,但随即淡淡一笑道:“多谢主人盛情。妖妇,可是在下的时辰到了?”
“杨公子,难道经一夜思虑,至今仍无商量余地,妾身寄望殷切,尚请三思。”
“哈哈!杨某已无三思的必要了。”
“杨公子,你为何如许绝情,辜负妾身一缕情意,你你是个绝情灭性,毫无心肝的人啊!”她装腔作势,喟然叹息,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泪光晶莹。
玉琦心中又是一震,暗叫道:“杨玉琦哪!人生一世,如驹过隙;你不能因一时之惑,遗臭武林啊!”他神色凛然,沉声道:“妖妇,杨某生性如此,铁石也罢,绝情灭性也罢,你不必再枉费心机了。”
“这不是肺腑之言。杨公子,你内心在天人交战,似动欲摇,我十分了解的啊。”
这一说,玉琦心中一凛,这些话不啻给了他当头一棒,悚然而惊,他确是曾经心动过哪!
他一惊而醒,神智一清,吸入一口气,仰天长笑道:“池姑娘,你确是高明,可是并未真正了解杨某的为人,你失败了。哈哈哈”他豪放地长笑,掀衾下床说:“看时辰,该是午刻了。处决人犯,正是时候。”
池缣一看已经绝望,幽幽一叹,蓦地击掌三下。
室门倏开,八大汉举步入室,履声橐橐,步伐八人如一,十分整齐,在室中央突然站往了。为首大汉亮声道:“请二小姐吩咐。”
池缣突然走近玉琦,低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祈求,摆在你眼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我,我将终生全心意爱你,助你开创光明璀璨的前程。另一条是死,刽子手的衣衫,就是黑暗地狱的表徵,乃是世人最不愿赴的道路。杨公子,走我这条路吧,求求你,我在渴望着你啊!”她语音颤抖,张开双手迎向他。
玉琦不加思索,猛地一挺胸膛,大踏步向刽子手走去,连看她一眼都不屑为。
到了为首大汉身前,他默默地伸出双手。
大汉双目注视着池缣,在等候令下。
池缣神色一变,突然凶狠地叫道:“杨玉琦,你胜了。”
玉琦没做声,屹立不动。
“我成全你,但还给你机会。”
“免了。”他的声音冷似寒冰。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这机会相信你不会放弃。”
“那是你的想法。”
“也是你的,在虎爪山我曾见过。”
“你还有话要说么?在下不听了。”
池缣手一挥,娇叱道:“带走!”
两名大汉身形一动,到了玉琦身后,一人捉着一条胳膊,先上扣环,再用铁链绾住。
另两人奔上俯下身子,替双足分别上了扣环,用链子也缚上了,只留两尺空隙。
一切就绪,两大汉架住玉琦,静立待命。
求生为人性内在的本能,玉琦也不例外,他想拼全力一击,岂知任督两脉未被打通,猛一运劲,便觉天旋地转,反而浑身无力。
“夭绝我也!功败垂成。”他心中暗叫,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昂然就锁,神态从容。
经此一来,他全身经脉突然气血不住汹涌,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运劲所搅,暗流便汹涌得不可遏止。
他感到暗暗心惊,还只道可能有某一部份的经脉毁了,这才真正绝望啦!
池缣冷笑一声,向玉琦倏然挥手道:“带走,依计行事。”
为首大汉沉声喝道:“走!”
两大汉挟持着玉琦,向室外走去。
在甬道尽头,左右排列着两行大汉,两端正是小芳、小菊,她两人一般俏打扮,以难以言宣的神色,凝视着昂首而来的玉琦。在玉琦目不旁视,举步从容经过的刹那间,小芳、小菊同声轻说:“祝福你,杨公子。”
“谢谢你们。”他也回答,语音是恳切的,不夹一丝虚伪,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用这种态度说话了。
在向上升了三次台阶后,走道中可以嗅到血腥,虎豹一类猛兽的腥膻气味,直透鼻心。
接着,一声声沉重的咆哮,从两侧壁间传出,令人动魄惊心。
后面的池缣和小芳、小菊已不见了,她们走另一条甬道。
到了一座铁栅前,八大汉同时止步,暗影中出来两名同样打扮的大汉,搬开了栅上铁锁,仍退入暗影中,一阵机轮转动声响起,铁栅略一移动即又停止。
八大汉不动,如同化石。
玉琦深深吸气,用先天真气检查经脉。
不久,外面响起凄厉而令人血液沸腾的号角声。在号角声中,铁栅徐徐上升。
八大汉挟着玉琦,在号角声中踏出了栅门,走入阳光刺目的广场中。
四面八方,突然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且说茜茵和康士珍,三匹马尽情狂奔,顾不得牲口的死活,向朱仙镇飞赶。
远远地已可看到一个大镇集的形影了,突然士珍的坐骑一声厉叫,马失前蹄,人马向前栽倒。
士珍功力不弱,在倒地的刹那间,人已远跃三丈外去了,并未倒下。
接着两匹马向前急冲,撞上了地下的马尸,像倒了几座山,砰然之声十分惊人。
三个人都在千钧一发间跃离马背,士珍说道:“走!快到了。”
三人不管力尽而毙的马匹,展开轻功向前急射。
镇东北,横着一条已被冰封的小河,那就是贾鲁河,朱仙镇在河的西南。
康士珍沿贾鲁河旁的小路向南急走,并不入镇。走了约三里地,前面现出一座酸枣林,林左,是一座三进院的宅院。
人未到,宅院中窜出三条大黄狗,狂吠着迎来。
大门一开,出现一个老村夫,他沉声叫道:“畜生!回来。”
三条狗停吠转身,士珍老远便叫道:“韩叔,老爷子可好?”人箭似的随声掠到。
韩叔讶然问道:“士珍么?谁来了?老爷子大好。”
三人停下身形,士珍急说:“这位是武陵狂生谭公的孙公子,有十万火急的事禀报老爷子,自己人。”说完,抢入厅中。
韩叔目光始终未离姑娘,姑娘一起步,他便伸手一拦,厉声说道:“且慢,你怎敢冒充谭公的孙公子?你是谁?”
她惊奇地问道:“咦!我冒充?”
“哼!你是女娃儿,岂逃得过老大的神目?”韩叔伸手便扣她的曲池穴。
姑娘闪身让过,急叫道:“且听我说,我叫谭茜茵,确是谭公的孙女儿,我哥哥叫无影客谭兆祥。”
士珍这时已转身,讶然问道:“咦!你为何骗人?”
姑娘说:“家兄已专程赶往湖广,传杨公子的口信去了。小花子彭叔也星夜赶赴江南”
“你怎说杨公子已被人掳去了?”
“我与杨公子同行,要到开封找宋老爷子,在中牟太白楼吃了什么两杯碧玉露,杨公子功力全失,落在神剑书生和三个姓池的女人手中”
“你怎样脱身的。”
“杨公子临危,叫我逃命至开封找菁华姐”
厅内突然出现一个鹑衣百结的老叫花,面色略现苍白。二十年来,他显得特别苍老,可知他所受的心灵重压,是如何的沉重啊!他就是大名鼎鼎、义薄云天的天涯跛乞宋浩然。他沉声说道:“叫她进来。”
姑娘一看他那形态,便知是谁了,踉跄奔入,哭倒在他脚下,哀声叫道:“祖伯,茵儿心疼如割,杨公子”
老叫花一手挽起她道:“孩子,镇定些,坐下,将始末告诉我”
姑娘便将从郑州出发,义救池缣直至太白楼被擒,前因后果一一道出。
老叫花失声惊叫道:“太白楼并非无为帮所开设,定然是虎爪山的人所下的毒谋。不好,杨贤侄危矣!士珍,快!传召我们的眼线,先查杨公子被擒的去向。茵儿,我们到开封。”
屋中一阵忙碌,老叫花将宅院里十余位高手全打发走了,然后询问姑娘有关玉琦的消息。
姑娘便将前情往事一一详说,并将玉琦的决定和兆祥、小花子的行踪禀明。
老花子静静地听完,说道:“从前晚我遭到一群蒙面高手围攻,内腑被震伤险些丧命之后,我也感到确是不宜公然出面,敌暗我明,吃亏的是我们,所以改变策略,已命人传讯友好们暂缓大举。唉!可惜迟了些儿,我们之中潜伏有内奸,可能有好些朋友遭了毒手,酒仙印老弟只是遭难者之一而已。唉!老花子惭愧死了。”
姑娘忧形于色,惶然问道:“祖伯,要是找不到杨公子或者我们晚了一步”
“茵儿,我会尽全力争取时间。准备走,你找菁华姐弟,我在开封府等讯。”
老小两人立即结束,准备上路。老花子戴上了风帽,外罩皮袍,掩去身份,跨上了健马,与康士珍奔向开封府,马去如飞。
接近开封府南面护城堤,天色已经尽黑,对面蹄声急骤,一匹骏马迎面奔到。
双方行将接近,康士珍在后面发出一长一短两声口哨。接着对方的马人立而起,陡然刹住冲势,回了一短一长两声口哨。康士珍叫道:“康士珍。”策马上前又低声说:“浩然公到。”
对面那人正想下马,老花子上前低声说:“兄弟,免礼,有消息么?”
那人举手抱拳虚揖道:“士珍兄行前吩咐,兄弟们已经散处各地踩查,中牟来了急报,杨公子已被人用马车载赴新郑。”
“可有进一步的消息?”
“对方行踪诡秘,参与的人员极少,身份无法查明。太白楼店东已被擒获,坚不吐实。
店中两名店伙失踪,可能都是贼人的党羽。马车乃从开封前往中牟,晨间到达,午间即经过太白楼,载上人转赴新郑。”
“兄弟,辛苦了,多留意些。我在开封事了,约明晨可到新郑,再见!”
那人行礼告退,兜转马头自去了。
二更初,两条淡淡灰影出现在龙廷。
龙廷地势略高,雄峙城北郊,相对杨湖对面市街,后面不远处是北城墙,站在大殿上,可看出城外辽远之区的景物。自宋廷南渡苟安临安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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