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坪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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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河谷底部，跳过石墩桥，进入对岸丛林。在莽林的人工小道上且走且停，头顶阳光只偶尔穿过林隙洒落地面，形成斑驳光点，光怪陆离。山道左转右突，逐渐抬高，不经意间山路一转，居然到了陡崖峭壁的半腰。

    此处陡崖峭壁，道路高高低低，宽一米左右，没有丝毫的危殆之感。山体上满是蔽日的古木藤萝，小道一侧就是百丈悬崖，深不见底。悬崖边盘曲虬劲的各种稀有古木树种，大概存在千百年了吧。千百年，远远不止。应该是沧海桑田的伊始，海底抬升为高山大谷之后就逐渐生成了。只有浩渺岁月见证了它们的存在，一茬又一茬，枯了又生，生了又枯。没开发之先，即使山中樵夫猎户也难得一见。

    说得这么险，你却不必担心摔下悬崖。这些茂密植被成了天然护栏，况且还旅游公司加固的仿生椴木栏杆。其实是钢筋混凝土栏杆，却与椴木一致无二。

    此为黎坪精致最妙处所在。峭壁悬崖腰部突兀向外伸出3平方米见方石嘴，稍加整修，成了一方形峭壁石亭，且布置了石栏石桌石墩。坐于石亭小憩，林荫为顶，古木为墙，即使仰面而卧，也无掉下去之忧。山风吹来，林木沙沙作响，凉风灌入衣袖，渗入肌肤，惬意极了。“天然空调”这说法再恰当没有了。我是彻底诚服于自然的造化之工。透过林木枝柯的空隙，侧前方不远便是一林间瀑布。那瀑布恰若银河坠天，从陡崖落下坠入谷底，水声轰鸣如潮涌岸滩。瀑流半空窜下，掀动山风，坐在小亭里，凉风、水汽穿过林隙扑面而来。随行的几个朋友都没讲话，他们大概是为此处的景致所陶醉了。

    倏忽间，我感觉时空在回流。坐在陡崖小亭里，我忘怀自我，进入无我之境。几疑是在云端，在山间，亦惑在一个绿意朦胧的梦里，不得而知。神情开始恍惚起来，那石墩上相对而坐的俩对弈老翁，只见落棋下子，却并不讲话。侍立的樵夫无语静观，怎么，那人手中的斧柄开始烂掉了？

    “我们走啰——”

    哦，回过神来。迷离恍惚间，我确实忘了自我。那烂掉斧柄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我的神思暂离了身体，站在小亭背后看着自己。那对弈的俩老翁不是别人，恰是我的两个同游伙计。怎么？越说越糊涂，我的朋友有那么老么？“烂柯人”的典故，说的是晋人王质进山遇仙的故事。怎么忽而想起了？这云雾峭壁间确为仙人居所。要不，怎会有如斯之想。

    离小亭，从陡崖边的巨石阵里钻过，道旁矗立几棵高大枫树，叶片五角，学名“五角枫”有枫有瀑。好一个“枫林瀑”！没几步，抵达瀑布顶上的“瑶池”硕大的水潭，清波粼粼，传说为仙女洗浴之所。水中偏生一方形巨石露出水面，十分平整。那不是仙女洗浴时存放罗裳的石床么？造化之诡异让人叹为观止。池水源流乃又一三十多米落差瀑布，瀑流冲蚀，形成眼前“瑶池”

    从池边走过，一时间生了跳入水中一游的想法。然而时间不允许，况且即是仙子洗浴之所，哪容我等凡夫俗物去作践！惹怒天神，吃罪不起。还是赶路的好。从池边石墩轻盈踏过，进丛林不远，开始登“天梯”70多度天梯石阶，让人胆寒，好在台阶没超过百步。于此，我体会了一把“攀岩”之味，其有惊而无险矣。

    溯枫林瀑溪流而上，地势开始变得平缓。一路穿林荫，涉草甸，观古木，满目琳琅，满眼风光，不胜枚举，故不累述。

    四海石城

    海底石城，原为地质变迁中海底抬升而城。所以，我们是在千万年前的“海底地质博物馆”里。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是千万年前的事。那时，还没人类。时空退到回千万年前的海底。走着走着，我几疑自己是在林里，还是在海里，抑或在梦里。

    进入海底石城以前，还游了“中华龙山”平生没到过海，在黎坪的莽林我感受了海的博大，海的深远。地质变迁中，大海抬升，我所置身的莽莽丛林，原本为一片汪洋。所谓“中华龙山”其实为一片海礁，千万年的海水冲蚀，海礁被海浪剥蚀成无数的空隙，石槽，石洞，石柱，整个儿一片海礁石林。石上遍布珊瑚虫、鱼类化石，恰若“龙鳞”故曰：龙山。

    在石林穿行，隐约中有海浪袭来，带着轰鸣，一浪又一浪，或热烈，或温柔，舔着我的脚踝，湿了我的衣襟。

    从海边石林转到海底石城。层积岩经海水侵蚀后形成的堡垒，这儿一座，那儿一座，全然为海底地貌所致。那浓的化不开的绿色莽林，难道不是蓝色海水么？我们走在一个模拟的海底还真实的海底？偶尔林风过处，林涛涌动，我几乎怀疑自己成了海底鱼虾，我们是在蓝色的海藻间畅游。

    海边石林，海底石城，让人悠游千载，思接洪荒。洪荒时代，逐渐有了地球上的山石草木，飞禽走兽。那时还没人，我坚信。人这种动物只是后来登场。上帝是否感觉到大地太过寂寞，就创造了人？上帝造人之初，是否想过要让人主宰地球。主宰？主宰得了（liao）么？大地微微颤，或者打个喷嚏便天翻地覆。这莽林间的海底地貌不是很好的见证么？

    在海底石城畅游时，我快活如水中鱼虾，不过还保留了人的思维。想到尘世的喧嚣浮躁，相互倾轧，化作这海底鱼虾又有何不好？现代人神经都太脆弱，功利主义甚嚣尘上，世界霸权和私欲争夺永无休止。不信，看看二十一世纪美国霸权！美国，战争的代名词！东北亚、东南亚暗流涌动，美国霸权明目张胆围堵中国。一百多年前，帝国主义强盗在中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改革开放带来的繁荣才刚开始，美国的战争机器又逼近东南沿海。悲剧还要上演么？国与国如此，人群之间不也如此么？

    有多少人，能以穿越时空的眼光看待这个生物世界？人类遗传难道真携带有贪婪、自私的因子么？中华文明以“和”为美的精髓会否被人类接受从而拯救这个星球？玛雅文明又是太阳系的第几代文明？人类的最终消亡莫非真要因生存战争而遭致？

    唉，都扯到哪里去了！我等庸人不能改变什么，唯努力干好本分而已。

    五归来

    黎坪归来，我改变了许多，我的确需要一种安静而闲散的生活。

    我是归来了，可我的魂魄留在了黎坪，化作河谷轻云，林间细风。此趟行旅，让我悟到生命之美，如花绽放；也让我悟到生命之轻，若烟云过眼。哪天退休了，就去黎坪择地而居，聊度余生。

    201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