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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了饭,填抱了肚子的薛蟠已经等不到遵守家里的规矩了,小脑袋瓜儿一点一点的,着实地让人看着心疼又有些好笑。
可是刚填饱肚子,就立即地去睡觉,这对身子可不好,尤其是薛蟠这般,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习惯了的,自然是更加不能马虎。
“蟠儿,走,随着老爷出去巡查庄子,可好?”
尽管是询问的语气,可是其中的笃定之意薛蟠还是听出来了的。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哪里有什么精神去巡查庄子?
“知道了老爷!”
尽管如此,薛蟠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两人下地,然后在庄头的指点下,大概地了解了庄子的格局之后,便打发了庄头,自己父子俩人随意地走走。
庄头自然是看出了老爷的用意,也不再打扰主子和小主子的饭后散步。
将将儿走了一刻钟,薛老爷就一脸苦笑地对着儿子道,
“哎哟,真是人老不中用了啊!手脚不停使唤了,蟠儿,来扶我一把,咱们回去歇息会儿。”
薛蟠神色有些紧张,生怕老爷又哪里不对劲儿了,走上前去,搀扶着自家老爷,吭哧吭哧地回了主院。
庄头立即地就迎了上去,他也紧张,以为老爷出了什么事儿呢。
不过看着老爷的眼色,庄头便明白了许多,对着老爷点点头,然后亲自地带着小主子去歇息去了。
这在秋收,春种时叫做歇晌。
当然,谁家也不会跟自家少爷似的,直接睡到晚膳时分便是了。
看着沾枕即睡的少爷,庄头还是有些羡慕的,上了年纪之后,这觉都少了,能沾枕即睡的日子似乎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自己也是从少年人过来的啊。
听庄头说薛蟠睡着了,薛老爷自然也是要休息会儿的,不过他略微地有些洁癖,干了那么久的活儿,出了一身臭汗,没有洗澡的话,还真是各种地不舒服。
薛老爷哪怕是不吩咐,庄头只怕也是早有准备的,所以薛老爷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再找了两个手劲儿大的,替自己按按肩膀,老腰,简直痛并快乐着。
按摩完毕,薛老爷的睡意也涌上来了,渐渐地睡了过去,庄头带着伺候的人一起离开了主卧,主院儿附近压根儿就不许出现人,鸦雀无声。
薛老爷一觉睡醒,觉得浑身上下松快了不少,看来这按摩还是有效果的。
他也不需要人伺候,自己亲自动手,穿上了外衣,套好了靴子,出了卧室,时辰已经不早了,再一个时辰,只怕是要用晚膳了。
听长随说少爷还睡着,薛老爷想了想,还是有些心疼儿子,所以吩咐长随,别去吵醒他,让他睡吧。
薛蟠的第一天劳动总算是结束了。
用过了晚膳之后,薛老爷问起了薛蟠的这一天的体会。
薛蟠很是精辟凝练,简单地用一句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蟠儿此言在理,也不枉今日之行了。”
薛老爷点头称赞道。
尽管只是这么淡淡地一句夸奖,不过对于薛蟠来说,算是莫大地荣耀了。
毕竟自小到大,老爷对自己动辄不是打骂便是打骂,何曾夸过自己了?
薛蟠觉得心里算算软软地,有些骄傲,又有些酸意,着实地复杂,眼眶有些热意上涌,鼻头子也是有些发酸的。
生怕在老爷面前失态的薛蟠急忙地低下了脑袋。
用过了晚膳之后,薛老爷便开始教导儿子了。
今日的功课便是这首《悯农》了,既然薛蟠也熟悉,薛老爷也省事了许多,大概地说了说这首诗想要表达的是什么,薛老爷便让薛蟠自己去诵读体会了。
当然,也是少不了事后课业的,写个小日志,算是对自己每天的总结。薛蟠听着还挺有趣,忙不迭地点头应下了。
不过许是第一天的缘故,薛蟠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大页纸了,竟然还没有停笔,一旁磨墨的小厮都有些惊讶了。
好在薛蟠哪怕是纨绔的很,不过这字儿还是写的挺规整的,毕竟字是人的门面,薛老爷下了大功夫,然后逼着儿子练过字的。
薛蟠写好了之后,不假人手地将那些晾干的纸张给收拾了起来。
这一番脑力活动下来,薛蟠也累了。
小厮们伺候着主子洗漱之后,便不管了。
这并不是说小厮们敢偷懒,不过是老爷的吩咐罢了,少爷自己也答应了,日后自己能动手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劳动下人的。
薛蟠费了不少的劲儿,这才躺在了床上。
尽管是主院儿最好的卧室之一了,可是薛蟠还是觉得逼仄的很,只怕将将儿有自己卧室的三分之一大!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薛蟠立即地陷入了黑甜乡,第二天卯正,他就被自家爹给提溜了起来,也不干别的,就是在庄子里头乱走。
时快时慢,走了小两刻钟,然后又慢慢地跑了起来,薛蟠是个小胖子,从来出门都是骑马坐车的,何曾自己用脚丈量过了?
这跑步,简直是要了他的小命儿,不过看着老爷大气儿都不喘一下,他又有些羡慕。
“用鼻子呼气,吸气,闭上嘴巴,注意手臂的摆动,配合呼吸,这样就轻松许多。”
薛老爷自然是发现了自家儿子的窘境,淡淡地出声指点道。
薛蟠慢慢地在调整自己的步伐,慢慢地胸腔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又大概地跑了一阵子,薛老爷渐渐地停了下来,薛蟠差点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至于脏不脏的,他现在真心是顾不上的。
不过看着老爷的背影,薛蟠也只能直起小身板,然后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返回了庄子之后,薛老爷带着儿子洗漱,用早饭,然后继续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继续地为白崧松土,除草。
薛蟠看着自己忙过的那一陇地,似乎有些不同了,他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羞红了脸的薛蟠左右看了一下,还好还好没有人在,也没有人看到自己的丑态。
今日的薛蟠便认真了许多,外加上有了昨日的经验,今天的薛蟠有了很大的进步,至少看上去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
今日的薛老爷也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至少今日这一分地是要干完的,否则的话,他老爷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不过薛蟠的日子渐渐的开始不好过了,手心磨的通红通红的,似乎还有磨破的迹象。
想了想,在自己求助老爷还是咬牙忍着两者之间,薛蟠选择了后者,他不想让老爷说他娇气。
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这点儿苦头都受不了吗?
好在有个贴心的庄头!!!
看着自己手上小小的手套,薛蟠新奇的同时又心生感激。
“哎哟,少爷,可千万别折煞了奴才,这可是老爷昨夜吩咐下来,专门为少爷准备的,而且听老爷说,日后咱们薛家专门会有个铺子,做这手套。这东西看着挺简单的,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奴才总觉得……”
“你呀,你呀,你能想到的事儿老爷会想不到?别闲磕牙了,忙你的去吧!”
薛老爷的长随在旁边拉了他一下,说道。
庄头自知失言,谄媚地对着薛蟠笑了笑,然后于长随一起离开了。
薛蟠边忙活自己手里的活儿,边想着庄头的话,略微地有些担心,若是老爷的生意给赔了呢?损失的还不是自家,所以,薛蟠决定了,自己要给老爷提个醒儿,哪怕老爷早就已经想好了。
可万一百密一疏呢?
午间用膳时,薛蟠将自己早上听到庄头的话对着自家老爷说了,当然,也说了自己的疑惑。
他如今右手疼的紧,所以吃饭都是用了勺子,左手吃的。
“那么蟠儿你可想过有什么法子解决?”
薛老爷盯着儿子,问道。
“(⊙o⊙)啊!老爷,这个,儿子还真是没有想过!”
薛蟠只是担心薛老爷没有想周全,所以想要提醒他一下,哪里会想更多呢。
“现在想想,如果是你遇上了这种事情,可该如何解决?”
“唔,这个好用是好用,可若是销往北方的话,是不是太薄了些,不大保暖?所以咱们可以制成皮子的?各种皮子的,兔皮的,羊皮的,狐狸皮,是不是就好卖了?”
薛蟠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过眼神中却是泛着得意,自己果然聪慧,灵机一动便有了。
“唔,蟠儿想的不错,很好,多谢你提醒了老爷,为薛家立下了大功了。”
薛老爷其实也没想着要赚多少,这东西卖就卖个创新,卖个新奇,至于日后,等大家回神过来,一涌而入的时候,薛家已经走高精尖路线了。
薛家是皇商,自然是要好生地利用了,再者说了,薛老爷也没有想着一口咬出油来,不过是突发奇想罢了。
不过既然是第一个吃螃蟹的,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便是了。
这些话暂时是不会告诉薛蟠的,不过他能想到制成皮子的,薛老爷已经很欣慰了。
他对薛蟠的影响一直都停留在斗鸡走狗,挣丫头,打死人的时候,所以真心是要求不高的。
只要薛蟠不给自己惹祸,将薛家给败坏了他就满足了。
薛老爷给自己设立的目标很低,所以他很容易地就满足了。
所谓知足者常乐!
薛蟠听闻老爷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喜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的模样让薛老爷会心一笑。
看来薛蟠也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若果真有人用心教导,说不定还真能成材呢。
在庄子上父子俩待满了七日之后,便离开了,这已经是极限了。
尽管薛老爷将家族的生意归拢了不少,可是他毕竟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料理,而且他还是薛氏一族的族长呢,族中许多的事务也需要他处理的。
吃喝日常,婚丧嫁娶这些东西都是他这个族长的职责!
薛蟠听闻自己可以回去了,挺高兴的同时也隐隐地有些失落,毕竟在这里他收获的远比自己付出的多,所以难免地有些不舍。
“好了,回去吧,日后有空儿了,咱们再来。”
薛蟠想着自己这些日子过的,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算了,还是别来了,他还是喜欢去做个小纨绔!
当然,这种想法只怕是越来越不可能实现了。
薛蟠似乎是为某种东西送葬一般,沉默了良久,然后这才自己爬上了马车,开始回城。
回到了家里的薛蟠果然是惹得了薛夫人和宝钗的心疼不已。
着实是太可怜了,自己的蟠儿,如今黑的自己这个当娘的已经有些认不出来了。
“我的儿啊!老爷好狠的心……”
薛蟠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自己在庄子上的作为,见解,甚至还有他为老爷出主意,让家里避免损失的事情,薛夫人一边在为儿子骄傲的同时,心中难免生疼生疼的,自己生下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疙瘩,竟然跟那些泥腿子一样下地去做农活!
老爷这般作践自己的儿子,却是不该。
薛夫人打算等到晚间时,好生地和丈夫说道说道,可真心不这般地糟践儿子。
宝钗看着母亲的神色,隐隐地有些担忧,不过她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将话语给咽了下去,有些事情,真心不是她这个当女儿的能说的。
尽管父母看上去对自己和哥哥一样,可是宝钗知道,这是不同的,哥哥是儿子,而且还是长子!
她呢,将来一副嫁妆嫁出去,就成了外姓人了。
心中暗暗地叹息,恨自己不能身为男儿身!
可恨,可叹。
不过宝钗也为兄长的长进高兴,毕竟薛蟠是自己将来的靠山,日后自己嫁的好坏,就要看娘家了。
出嫁女在夫家的生活多半也是要看娘家的实力的。
宝钗的这一番心思自然是藏在心底,决计不会露给任何人看的,哪怕是父母,兄长,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婆子,谁都不行。
薛夫人晚间的哭诉被薛老爷锐利的目光给吓的憋在了喉间,
“我薛氏的继承人,难道真要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闹的纨绔?惯子如杀子,你这无知妇人,若日后再说这话,你便别想再见着儿子了!难道你不知道蟠儿是你将来的靠山,等我死了,蟠儿又没有本事,薛家这偌大的家产被人算计了,你该如何?你一定想着你还有靠山,还有娘家是不是?王家是挺能耐,这我赞成,可若是算计你的便是你的娘家人呢?你又该如何?你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看来在薛家这多年,养尊处优下来,你已经忘记了在娘家战战兢兢,讨好这个,卖乖那个的庶女生活了,是不是?”
看着薛夫人苍白的脸色,薛老爷似乎还觉得不痛快,又继续地补了一刀,
“当初和我议亲事的本来是王家的大姑娘,你应该嫁入的是国公府,可是现在呢?同样都是庶出的姑娘,同样都是养在嫡母名下,可是大姑娘嫁入了国公府,而你呢,只能嫁入身为商户的薛家,你可想过这其中的猫腻?别傻不拉几地还以为你那位姐姐就是个好的,你的娘家就是好的。”
说完之后,薛老爷叹了口气,然后袖子一甩,回了书房!
薛夫人被这一番打击给吓傻了,看着丈夫的身影,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看着老爷竟然离开,又去了前院儿,薛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立即地进了内室,老爷和夫人吵架了?
看着夫人灰败的眼神,见过风雨的嬷嬷立即地心惊肉跳起来,几人合力地将薛夫人给搀扶到了床榻上,薛夫人拉着自己奶嬷嬷的手,她急忙地挥手让丫鬟们下去了。
“嬷嬷,当初和老爷议亲的果真是大姐姐,而不是我?”
她瞪着恁大的眼珠子,哑着嗓子,带着几分歇斯底里,问道。
“这,这,姑娘如何……唉,夫人胡思乱想什么呢,哪里有的事儿!”
尽管嬷嬷改口改的快,可是薛夫人自是发现了她的异样。
毕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就算再是个蠢货,薛夫人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长进的。
王家的姑娘一旦涉及到后宅,涉及到内斗这种事情,脑子特别地灵光。
“所以,那个贱人,算计成功,自己成为了国公府的当家夫人,而我,则嫁入了商户,呵呵,老爷说的对,我果然是个蠢货!这些年,我还掏心掏肺地觉得姐姐为人不错,对我也好,每年送入京中的年礼一年比一年丰厚!指不定那个贱人有多得意呢。”
半晌,似是梦呓,似是自言自语,薛夫人一动不动地说道。
“嬷嬷,你曾经劝过我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我不听你的,现在我好后悔啊!”
薛夫人看着目露心疼的奶嬷嬷,忍不住地眼泪就掉下来了。
奶嬷嬷对于薛夫人自然也是疼的紧,主仆俩抱头痛哭起来。
第二天,薛老爷就听说夫人病了,已经打发人去请大夫去了。
他眸光闪闪,微微一笑,吩咐人好生地照顾夫人,便出门去了。王家的姑娘确实是小事儿精明,大事儿糊涂,不过是几句似是而非的挑拨之言,他的这位夫人竟然当真了。
呃,而且更蠢的是将自己给折腾病了,简直是愚不可及!
薛老爷去了自家的作坊,看的就是手套的各种制作,如今的这个作坊都是采取的流水作业,裁剪,绣花,最后的缝合,包装,各自只负责一部分,效率自然是提高了不少。
不过想要让薛家所有的作坊都采取这种模式,自然是需要花费不少的时日的,这是个大工程,要做的工作太多,他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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