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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桴赶紧谦逊几句:“长卫谬赞了,你的弓术,应当早就青出于蓝了吧。”
仆固怀恩这才抓抓胡须,点头道:“既如此,应允你了,我回去便向元帅讨要。”完了又注目贾槐和云霖:“汝二人又如何说?”
反正你们回不去李辅国身边儿了,而且我当日引诱你们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大不了日后跟着我干,从军效力吧。
云霖急忙叉手:“某愿追随将军。”
贾槐却有些犹豫,转过头去望望李汲,说:“小人……唯愿效命于李致果……”
李汲笑道:“我只有一个散官,又无职衔,岂能驱人效命?贾兄说笑了。”
仆固怀恩道:“李汲自然也要到我这里来,他曾应许了的。”斜睨李汲:“大丈夫一言既出……”
李汲敷衍道:“且看元帅安排。”
仆固怀恩却会错意了,便说:“也好,先看元帅如何赏赐于你……”
李汲这回无论助解睢阳之围,还是救护沈妃,都算是立了大功,李俶必有厚赏,说不定连升三级。仆固怀恩还以为,李汲担心若以目前正七品散官的身份入己麾下,所任职务不可能太高,所以想等新官符下来了再说呢。
说话间,烹得芬芳馥郁的狗肉终于端上来了,李汲吸吸鼻子,不由得食指大动,当下含着唾沫看仆固怀恩先动了一筷子,他便告一声罪,甩开腮帮子猛吃起来。仆固怀恩吃不两口,军中有人来唤,便即辞去。李汲等人送他出了酒肆,回来之后,气氛更为轻松,众人推杯换盏,吃了个尽兴。
只不过一煲狗肉,多半落入了李汲腹中,就连烧酒也单独干掉了半瓶。
这烧酒度数不高,后劲儿不小,且李汲喝得猛了些,宴罢时已带三分酒意,回去又无事,干脆再次蒙头大睡,直到翌晨起身,方才跑去求见李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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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俶进入洛阳城之后,便将帅府暂时设置在新中桥北面的承福坊内。
其实以他的身份,完全可以在宫城中占据一席之地,只要不进驻主要殿宇,也不提前入主东宫,别人就挑不出什么错来。最不济,也当在皇城中挑选旧日衙署办公啊,那里的房子可要大得多了,周边街巷也宽敞。
若是前代亲王,多半就直进皇城甚至是宫城了,可惜李俶一落地便无比倒霉,偏偏身为李隆基的孙子……
皇子未冠时自然住在宫内,依其生母,或者嫡母;唐初时,皇子成年后都会放出宫去,往往封亲王、郡王,并授一州刺史,使他们既可以得着历练的机会,也不至于干涉、影响到中央朝局。至于太子,不管是否成年,自册封之日起便迁居东宫,并置官署。
可是到了李隆基这儿,他儿孙太多,偏偏自己又老而不死,总觉得儿子们乃至孙子们一个个都瞪俩大眼觊觎着自己屁股下面的皇位,生怕彼等与朝臣相勾结,会动摇自身的根基,所以诸子、诸孙虽然封王,虽然成年,也皆不肯置之外郡。不仅如此,老家伙还别出心裁,于大明宫东南方向、长安城东北角上,永福、兴宁二坊中建“十王宅”,把成年的儿子全都圈将进去。
也就是说,兄弟虽然分爨,但不别居,只是用道围墙隔着。并且诸王日常所需,仍由宫中供奉,不但不允许他们无故离开十王宅,甚至于不准下属的阉宦、宫人自行往城中东西市采购。
实话说,这跟住牢也没啥两样,而且皇帝老子还未必肯定期跑来探监……
逐渐的,成年的儿子越来越多,“十王宅”也便改名“十六王宅”,抑且连太子也不准在东宫住啦——太极宫东面,本建有宽敞的东宫,面积超越十六王宅——而要和兄弟们挤在一起。“东宫”从此只是一个名词而已,不再代表具体地点。
再然后,孙子们也纷纷成年了,李隆基又下令,于“十六王宅”附近修建“百孙院”——孙子们一样都得坐牢。
所以李亨跟随乃父逃出长安之前,无论做忠王还是做储君,主要人生都在“十六王宅”里渡过;而李俶自成年后,便辞别父亲,入居“百孙院”。这爷儿俩由此对宫廷产生了一种天然的畏惧感,潜意识里就认定:那地方不该是我呆的……
李亨灵武继位,终于可以把自己寄住之处称为“行在”了,此番返驾长安,也肯定第一时间跑去大明宫或者太极宫。但李俶还是亲王啊,连储位都未正式册封,则没有老爹的话,他怎么敢进宫呢?别说宫城了,即便皇城,亦目之为险途。
——我还是继续老老实实地在里坊中安身吧。
此前率兵进入长安城,他就直接奔了老窝“百孙院”,后在李泌劝说下,才稍稍靠近些太极宫,入居东宫墙外的永昌坊。这回进了洛阳,事先就命人在皇城附近寻觅合适的宅邸,最终相中了承福坊内一座武后朝某显宦的故宅。
且说李汲在府门前投刺请谒,然而李俶军政事务繁冗,所以他从从午前一直候至黄昏时分,方才得到召见。李俶一见面就说:“孤已拟表,为长卫等人请功,遣快马呈于西京,无须心急也。”
其实对于李汲、陈桴这种低品官员,行军元帅完全可以自行升赏黜陟,事后往兵部备案即可。问题他们虽在军中,充元帅护卫,其实是从禁军中借调过来的,不完全算是行军之人;况且还有郁泠、贾槐和云霖呢,都是庶民,并案奏功,还得由兵部行文。再者说了,他们此次是奉圣命东来,跟军事行动也不搭边儿,因此李俶不敢自专,还是要先向李亨请示。
他以为李汲是来请赏的,固有此说,谁想李汲却叉手道:“此来本为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