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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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城镇的人们夏日夜晚大都是在钢筋水泥的“火柴盒”中，呆在封闭的空调房间里，或者看电视，或是上网，或者看书，单调枯燥。

    少年时代的暑期，白天柳丝在岸边飘荡，知了在枝头鸣叫，蜻蜓在空中跳舞，鹅鸭在水中嬉戏，我们欢叫、疯跑、爬树，粘蜻蜓、摸河蚌晚上呢，虽暑气难熬，但可露天乘凉，还能听大人讲故事呢。

    夏日黄昏后，家家户户在自家门口，打了井水，泼洒在烈日暴晒过的地上，地面受高温炙烤的热气随之向上散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暑热和尘埃的味道。等暑气消退一些后，大人们会将门板，用两条长凳架设在门口空地上，然后是“沐浴更衣”说是洗澡可不能跟现在比，只是洗上一锅热水，用大脚盆一端塞上一块砖头，形成约20度的斜角，然后放上一勺热水拌上几勺凉水，用毛巾浸上温水在身体主要部位拖上几下就完事了。洗完澡后，大人会在我们身上洒上一些白色痱子粉，或涂一些花露水，为节约起见，大人通常在痱子粉盒上用针刺上几个小孔才使用。接下来把准备好的小菜和泡饭端到门板上，一家大小就坐在小板凳上吃起来。夏天日长，吃好晚饭后，火烧云在云端还镶着橘红色的光，星星在天空中还未露脸，大人或洗衣服，或喂猪食，或收拾碗筷，孩子们就在门板上做起小游戏。天空黑下来了，小伙伴们都没有睡意，邻家平头赤膊的男孩们，隔壁花布圆领的丫头们，都不约而同地蹲在讲故听到动人处事人的床板边，围成一圈，认真专注地听起故事来呢。听到动人处，除了一二声蒲扇拍打蚊子的声音外，周围一切都沉寂下来。晚风吹拂，与白天的湿热已成天壤之别，星光把纳凉的场地映照成一片朦朦胧胧，那端有人燃起麸糠或老式的纸质盘带蚊香的烟雾在四周飘散，故事也在静谧的夏夜里云烟氤氲，少年在翻阅乡土故史，童心早就浸润在古老的传说里。

    我们是有人讲故事就听，有时似懂非懂听个大概，有时懵懵懂懂图个热闹：有包龙图陈州放粮、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有诸葛亮草船借箭、三气周瑜的故事，有孙悟空偷吃蟠桃、大闹天宫的故事，也有武功高手“红砂掌”、“黑砂掌”的故事我们最爱听的是聊斋志异鬼怪狐仙的故事。天上满天的星星在神秘地眨着眼，云雾在行走中变换着各种怪异的形态，地上树叶婆娑、夜深人静，鬼怪故事听得鸡皮肤发骾，讲到紧要处，讲故事的人也会卖个关子，说要下回讲了，这时我们就会苦苦央求他讲下去，而他会要求我们帮他捶捶背什么的，我们也会一百个答应。一直听到大人们来呵斥我们才悻悻而归。现在想来，那时没有电影电视电脑，很少有书籍看，他们腹中的故事都是民俗“口头文学”口口相传，经久流传。到了明晚老辰光，那些孩子们又会围坐起来听故事。在闷热的夏季里，听着那怪诞离奇的故事，少年男女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酷热的夏夜。

    现在再也不能享受到那种生活方式了，电影电视或网络上看到的也不再是那时的味道了。有些东西拥有时不觉得什么，消逝了就再也不会重现，只能在记忆中追溯和体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