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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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的头脑中还是闪动着那个手有余香的年青女子的倩影：栗色的头发，短短的瓜子脸，不黑也不白；普普通通的长相，说不出什么特别的印象。而随着时间的漂移，除了栗色的头发之外，其它的都变得了模糊——甚至那栗色的头发，在记忆中也不真切了。唯有真切而永不褪色的，是那两张雪白的纸巾、以及纸巾上那散发着幽香的永生难忘的誓言。

    事情发生在2006年11月6日，星期一，早上。

    每周星期一的早上注定要匆忙，因为升旗仪式是8点钟举行。为了在8点钟之前到达学校，我必须得早早起床，在7点钟之前赶上班车，才不至于迟到。迟到也并非一件可怕的事，几乎每周一都有人迟到，大不了无关痛痒地扣一两块钱，提示一下。但我不想迟到，不是怕扣钱，我自己对自己是这样要求的。

    我的闹钟在6：10分准时歌唱，但此时我已经起床了。我弄好早点，一是为妻儿，他们要上班要上学的，二也是为我自己，我没有不吃早饭的习惯。我6：40下楼，楼下不到100米就有一个站台，班车一般是6：45经过这里，我估计至少有三四分钟的悠闲。当我走到离站台还有二三十多米远的时候，明亮的街灯下面，一辆班车缓缓驶过，我觉得很像，远远地一招手，并立即紧跑。运气好极了，班车停了下来，果然是我要乘的班车。没有一秒钟焦急的等待，我就赶上了车，心中一阵欣喜：运气真是太好了！

    我一上车就闭目补觉，这是我的习惯。尽管不好。

    车走走停停，一会儿捡客人，一会儿等客人，一会儿又半天打不燃火。可能是我刚才跑急了缘故，也可能是车窗吹进的寒气凉了胃，也可能是这老爷车的怪气味在作祟总之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的心里不舒服起来。我长年赶车上班，早已习惯了各种车的怪味，很少晕车。难道是我晕车了吗？不可能。我关上车窗，车内立即暖和起来。我在班车的摇晃中，不舒服地恍然入睡。

    车走到半路时，坏了。车内一阵油闷，难受极了。我赶紧打开车窗，呼吸外面的凉气。天有点亮了，是麻麻亮的那种情形。田野里有点薄雾，麦苗和油菜都还是儿童，空气很清新，我深呼吸了几口，舒服多了。师傅下车检查，又上车打开引擎盖，又试着点火，手忙脚乱的。我环视车内，稀稀疏疏的几个乘客，都仿佛我一样，半梦半醒。几分钟过后，车发动了起来，继续前行。

    时序已是深秋，晨风吹进车内，虽然不冷，也有寒意。我关好车窗，暖意有了，心里又开始不舒服。小开车窗，让一股细细的凉风吹在脸上，心里又舒服一点。我把双手放在胸前，闭目养神。我的前排可能怕冷，一声轻响，把车窗给关严了。我睁眼一看，一个女的，算了，不去计较，睡我的。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可以忍受。

    车开到快到学校时，又走不动了。车一停，我的心里就更不舒服，越来越难受，越来越难受。胃里开始造反，翻江倒海，我赶紧打开车窗，像打开了牢笼一样把囚犯全放了出去，直放得我涕泪横流，狼狈不堪。我摸纸巾，摸遍了每个口袋，没有。真倒霉。又打开背包，找，找遍了每一层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真倒霉透了。我扯了一张备课本的纸，揉了几下，将就着用。本子纸较硬，又不吸水，用起来真难受。正当我左右不是的时候，前面有人递过来一叠纸巾。我接过纸巾，用了一张，擦干净了眼泪鼻涕和嘴角，赶紧道谢。纸巾是叠成方形的，浸过香水，有淡淡的幽香，非常柔和。幽香浸入我的心里，我感觉舒服多了。

    我心里很是感激。我看我的前排，应该是一个年青的女子，头发染过，暗红色。班车的靠背很高，我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她给了我两张纸巾，我只用了一张，另一张我小心地放进包里，做个纪念。

    车开动了，一会儿，学校到了，我再次说谢谢。我在说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一个年青的女子，栗色的头发，短短的瓜子脸，不黑也不白；普普通通的长相，一走进人群中，就很难找出。

    坐在办公室里，我拿出纸巾，看，雪白雪白，闻，馨香宜人。纸巾是方方正正的，四围是精致的压纹。细细一看，叠的正面有一枚压痕的椭圆标志，标志的内容是过目不忘的四个字——心心相印。

    心心相印，心心相印，不是爱情的那种心心相印，只是人与人之间一种温柔细心的体贴，在最需要的时候。

    2006-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