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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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春节了，每逢佳节就想起父亲的眼泪。父亲已在另一个世界，记忆的海洋深处，始终沉陷着父亲那两次流泪的情景。

    第一次，是我七岁那年，爷爷去世。

    下葬时，父亲跪在爷爷的棺材前，在那满是泥水的地上泣不成声。只是用牙齿咬着下唇让泪水夺眶而出。此后，父亲的面孔开始渐渐地布满纵横的沟壑。我和母亲用尽力气才把父亲拖起来。

    在我记忆中，父亲第二次流泪，是在1999年那个寒冷的、痛心的冬天，对于父亲来说，那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个冬天！12月的天空总是苦着阴沉的脸，小弟当兵从辽宁省转业归来，本来所有人都认为：凭着父亲33年来一心扑在工作上，连年获得省或市级劳动模范称号，又是单位的主要领导，让小弟在父亲的单位谋个职位，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令所有人不解的是，小弟转业归来的第3天，父亲就把小弟送上了南下广州的列车，让小弟去广州打工自谋生路。

    那一天，父亲呆呆地站在寒风里，目送着小弟远去的背影，终于老泪纵横父亲所工作的那座小县城叫克山，那一天，整个小城的天都阴沉着，到处弥漫着压抑的空气，老天还忧郁地撒下了漫天的雪花。父亲就站在雪地里默念着一句话：“小龙啊！虽然马上要过年了，可爸不能把你留在自己身边。别怪爸没人情味儿，爸不能干那对不起国家和广大职工的事”

    之后，父亲又拖着老寒腿，冒着风雪带领工人到野外工地上架线去了，父亲是一个标本式的电业工人。那时，他正好赶上“东北三省农网改造工程”全面铺开。

    也就是那一天，黄昏时分，父亲的头疼病又突然发作，倒在了工地上就再也没有起来。当天晚上在克山县那座偏远的小城医院里，母亲拉着父亲的手哭成了泪人：“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醒过来呀！这么多年来，你没有耽误过一个工作日，没有在家里过上一个大年夜，就要过年了，孩子们都没在身边，你能不能过完年再走”母亲悲痛欲绝的呼唤，却始终未能叫醒父亲！父亲永远的去了。父亲被医生诊断为：由于劳累过度、神经过于紧张、血压急剧升高，导致大面积脑出血。父亲最终被上一级主管部门追认为：“因公殉职”！

    我清晰的记得，父亲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却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且没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