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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该回家了。回去做什么?一片空白,一身茫然。时时想着的,如何出逃。一条干净发白的旧单,往办公室的沙发上一铺,歇会儿,疲惫的身躯。流会儿,谁也看不到的泪水。
摘掉腕上时表,管什么时间启动手机号码薄,邀个朋友,找家快活店,点一碟无奈,要一盘心思,蘸着苦涩,嚼着时间,细斟红酒,擦拭委屈。好,就这样决定了。红酒是友?什么时候起,很远很远很糟很糟的时候,想哭不能哭的时候,该哭无处哭的时候不想回家,害怕回家,是作人妻子起。被法律条文包裹后的家,除了懑,一无所有。除了冷,一贫如洗。这是被法律认可的东西,不屑一问快乐。心,被泪水胀满,失却原色。泪,和血液混合,已成红色。回家去吧生活不接受眼泪,日子需要包装。家的路,好远脚下步,好沉一步一步,一梯一梯,四层阶梯,我爬了半生,始终回不到属于自己的家。钥匙响后,犬儿摇着尾巴扑来,倾尽热情,舔干我泪。“乖,可爱的”和ci儿打过招呼,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问自己,亲手缔建的家,为什么一年四季,多云转阴?问ci儿,直着心眼而爱,为什么30年半生,没有温暖?
“饭好了没有?端上”!刚刚把身影挤进家门,声音就炸响厨房。“太甜了!炒的啥菜。”“嗝、嗝。”饱了。沙发旁,打火机声脆,随之腾起的,是一缕灰色烟雾,旋转客厅后,飞向阳台,散尽满足。我是谁?他手中的一支烟。汲走香味,吞进血液,燃之,随风而去了。“拖把用的真费,不会轻拿轻放”“开灯做什么,你看不见”“你在洗澡,怎不开排气扇?热水器就是这样坏的”“忘了?我看是把你惯坏了。又该挨打了”鸡毛蒜皮,芝麻西瓜,是这个家的永恒主题。在家里走路说话,须规规距距,谨谨慎慎,观其喜怒而操作。受制,因为我做了女人;听话,因为我为人老婆。在做在错,在累在不到位。标准是对,而对的标准是无常仰天长问,家,是港湾还是监狱?是天堂还是地狱?家字怎么写,家字怎么读,家字有多重?女人,为什么回不了家?透不过气来,就要窒息。高度紧张,就要休克。时时想逃,却时时跌倒。我患上了不眠症,双眼亢奋的力睁着。眼球涨鼓着要掉出。我患上了心脏病,日常心率一百一,重重的石头压在胸口,扯坏了领口,也呼不出气来,病入膏肓“脱离这个尘世,未必是件坏事”积极一点嘛,乐观一点嘛ci儿含着我的手“汪、汪”的叫着,眼睛里都是哀求。
红酒!红酒呢?溢出杯来了。嗬,好甜,好香。品着,一滴一滴的,大口大口的,汩汩沁入肺腑长长的一口气呼出,太久太紧的神经放松了。哈哈哈原来它是这么个神奇的东西。呜呜呜原来它是这么个可心的宝贝。有酒,女人不痛了。有酒,女人止住了泣。酒的酿造者,谢谢你啦。真好,红酒它抚着痛,擦着泪,陪伴着我,悄悄的听我细语
2004年9月14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