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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奴婢知道您难受,您骂奴婢吧。”绀云的脸皱成了一团,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自责道:“若是奴婢亲眼盯着,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元妤仪摆了摆手,将她扶起。
事已至此,去追究是谁的错还有什么意义呢?
从承恩寺回来也不过是半旬光景,又待在深宫之中,无数双眼睛盯着,匆忙之下能设怎样周密的局?
少女面色苍白,垂眸看向自己身上整齐的寝衣,又想到断了片的记忆,轻声道:“本宫昨夜,真同谢二公子?”
她没再往下说,可是心中却始终有不好的猜测。
看来日后还是不能喝这么多的酒,果然误事。
听到这儿,绀云抬起一双泪眼,关切地看着她,“殿下,昨夜奴婢提早了半个时辰去唤陛下,我们到时,谢二公子正跪着请罪。”
似想到什么,绀云又补充道:“昨夜奴婢给您换寝衣时,您的襦裙没乱。”
她知道的只有这些了,至于再详细的,她也不敢信誓旦旦地承诺,还得等那位谢二公子亲自来说。
姜茶的热度聚在元妤仪小腹处,她抬眸透过窗棂看向窗外的天地,细小的雪粒被卷在风中,唯有远处一株梅树,含苞欲放。
方才刚知道这消息时的震惊已然散去,元妤仪盯着梅树,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
谢二公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搜刮出脑中所有细枝末节的记忆,元妤仪发现自己对这位二公子了解得更少。
他分明也出身世家,可关于他的相貌、人品,上京城从未有这方面的消息。
唯有一个转述的赞美,还出自瑶华宫里的内侍。
绞尽脑汁去描摹昨夜那人的长相,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纱,怎么也想不起来,唯有昨夜拥抱时,手臂间的触觉还残留在记忆中。
他的个子很高,自己踮脚方能凑近他脖颈;可与挺拔不相称的,是清瘦的身形,元妤仪又想起昨日宫宴前见到的背影。
孤绝,清瘦,像一竿细竹,似乎顷刻之间就会被风雪卷折。
不知为何,元妤仪每每想到他,总会将这人与孱弱二字联系起来。
抛掉那些无用的想法,她又耐下心来一点点理着事情的始末。
虽说认错了人,可归根结底,好在对方也是陈郡谢氏主支的郎君,虽说是个庶子,必然与未来的家主之位无关,可到底姓谢。
待写了婚契,办了婚礼,世人眼中,谢家便算是和靖阳公主、和元氏皇族绑在了一起,以百年世族的声望,足以同江阁老等人分庭抗礼。
只要十年,元妤仪阖上双眸。
只要十年,阿澄便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贤君,朝堂之上,再不会有居心叵测、阻挡他的臣子。
她愿意赌这十年。
嫁谁都是嫁,只要最后的结果是正确的就好。
靖阳公主是当今陛下的亲姐姐,是中宫沈皇后膝下唯一的女儿,众星捧月,地位尊贵,是真正的万人之上。
若不是朝臣反对声音太大,而她又太年轻,力量薄弱,不然兴许能被人尊称一句“长公主”也未可知。
只是,她终究做不到那样铁血的地步,也终究成不了那样的人。
元妤仪突然有些愧疚那位素未谋面的二公子,不论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这件事终究是她目的不纯,但也无可奈何。
经此一错,自己和他便算被捆在一起的夫妻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想通这一切后,元妤仪叹了口气,吩咐道:“梳妆,本宫要去弘德殿。”
—
一路上,绀云担心公主心中郁结不满,将昨夜的事又细述了一遍,连带着景和帝最后的话,也都告知了殿下。
元妤仪抿唇未答,在她眼中,这桩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计,掺杂着利用和目的,至于她要做出的选择,自然也显而易见。
主仆二人行至宫门口,却见弘德殿前已经跪了一个人。
一日之内见过两次,还上手摸了一把,元妤仪自然明白眼前的男子是谁。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愈近,谢洵却始终没有回头。
倘若他没猜错,应当是昨夜下错药的罪魁祸首,今日靖阳公主醒过来,知道了昨夜辛苦设的局竟是一场乌龙,不知会不会气急攻心。
或许也会像他那父亲一样,把气洒在他身上吧,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个下贱而张狂的庶子。
怎么敢有自己的打算?
又怎么能与尊贵的公主匹配?
然而,猜想中的斥骂抑或掌掴都没有来,与之相反的是,一直下着的雪停了。
谢洵微微仰头,看见一张明丽的脸,不同于昨夜的迷蒙,现在的靖阳公主凤眼清澈,垂首对上他的视线,不躲不闪。
元妤仪撑着一把纸伞,皓白的手腕将伞柄伸到他面前,嗓音带着宿醉后的喑哑,“起来。”
第6章承诺
万籁俱寂,谢洵耳力一向很好,现在却罕见地有些怀疑自己。
严格来说,这是二人初次见面,靖阳公主得知噩耗,却没有他预想中的气急败坏,相反,少女看上去平静极了。
恰似冬日枝头寒梅,携一身风骨踏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