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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太上皇买的泥塑小人来看,当发现这塑的是女装皇兄后,顿觉烧手又连忙放下了……
口中继续道:“他不只给我上了这封奏疏,还特意选了自古以来二十二位贤明君王的圣德言行,编了一本《鉴古录》送了来。”
当然,如此用心,皇帝怎么能不嘉奖,又赏了一次。
姜离静静听着朱祁钰讲起李贤。
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工作生涯:大约所有人在职场里都会遇到一种长袖善舞的同事。甭管领导怎么换,他都能混成领导眼前的红人,整个人灵活多变的,像是每日在跳一种团团转的舞蹈,会把别人眼晃花的那种。
李贤就是如此。
从土木堡大逃杀回来后,朝堂空了大半,他也是如此给景泰帝上书直谏,得了景泰帝的赏识,从五品郎中超擢到吏部侍郎(全国人事部门的二把手)。
在景泰一朝,他不是不得意。
只是,没有达到他意想之中的得意。
毕竟,景泰一朝总有于尚书在。
李贤真正位极人臣的时候,是在朱祁镇夺门之变从太上皇再次变成皇帝后,李贤直入内阁,后来还做了内阁首辅,真正的朝廷第一人。
毕竟做过景泰帝的官,于是李贤对着朱祁镇直接剖白道:景泰帝干的不行啊,天下臣民都很失望,而且搞得天怒人怨到处都是天灾!听说上皇您复位了,天下人那叫一个欢欣鼓舞!*
不但如此反口咬赏识他的先一位皇帝,在天顺一朝,李贤也不忘排挤下有才之士,诸如商辂、叶盛、岳正等人都不能出头。
甚至还内涵过一把于少保——李贤特意写了篇文章,把当时朝上一个名为项文曜的朝臣称作‘于谦妾’。
说他党附于谦才得以升官,还特意写过项文曜生的好看,而且跟于谦‘行坐不离’,暗示意味颇浓,更直道于少保被项文曜哄的,对吏部尚书王直都不尊敬了。*
而这样的话,在景泰一朝他当然不敢说。
在当年,他对着于少保,必然是另一张面孔。
姜离把李贤的上书搁在一旁。
真麻烦啊——其实李贤若只是一个这样反复无常而心胸狭窄的人,倒是好办了,反正姜离这里炼丹永远缺少烧火的道童。
但偏生,他又真的是个有能力的人。
朱祁镇复位后的天顺朝,还真就是他这位首辅撑着,连朱祁镇晚年又突如其来发病想要废掉朱见深的太子,都是李贤顶着不肯松口,再一次保住了朱见深。
人,真是一种及其复杂的动物。
还是那句话,一个人的德行与能力,并无关系。一个人是能臣,与他会结党争斗,甚至抡起锄头挖国家墙角,也不相悖。
所以……何其幸运!
这一朝能有于少保这种从品行到能力都无可挑剔,且一心为国的人。
这绝对是抽到了臣子里的ssr。
姜离把李贤的奏疏撇到一边去道:“没事儿,这又不是于尚书上的……”
还未说完,就听朱祁钰怏怏道:“于尚书才不会上这样的谏言呢!”
于尚书虽也常劝导于他,但都是实打实的就事论事,才不会拿劝谏他这件事标榜自己。
姜离:好耳熟——
简直是当场幻视宝玉在旁人面前:“林妹妹才不会说这样的混账话呢!”
不过,若论本心之纯粹,于少保和李贤,确实有点林黛玉对比袭人的感觉了。
姜离收回了脑洞,听朱祁钰继续闷闷道:“原本的吏部右侍郎告老还乡,李贤近来进言尤为突出,在吏部多年也颇有建树……”
不升他似乎都没有理由啊。
但总觉得被人架在墙上似的心里不得劲。
而且有李贤此例后,估计类似的谏言会雪片似的飞过来吧。朱祁钰忧郁心道:这大概就是想做个跟父皇一样为人称许皇帝的代价吧。
姜离道:“商辂。”
朱祁钰侧头,听皇兄继续道:“商辂不是快回来了吗?”
是哦!
这可是成功挑拨了瓦剌带着大功回来的人,原本商辂只是翰林,没有六部实缺,正好升他!
“至于李贤啊,留给朕来赏吧。”姜离对竖着耳朵的松鼠招招手:“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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璚英来到的是父亲的新宅。
陛下很用心,御赐的这座宅子不但一应修缮整备过,并且格外符合父亲心意的小巧精致——若是深宅大院,光养护花木和照看庭院的仆从就省不得,倒是给父亲增添负担。
见到父亲后,璚英第一时间道:“爹爹,我今日见到了乔装打扮的太上皇……”
然后……然后她语塞了!
这是生平第一次,璚英觉得自己言辞匮乏极了。似乎无论怎么形容,都无法让父亲理解她见到太上皇那一刻的心情。
就像无法给没见过光的孩子描述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