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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背面的山,依旧素面朝天的裸晒在正午的阳光下,只有在淤水处或者曾经挖过的梯级水槽里有一些尴尬的绿色,探头探脑的张望着稀少的过客。几处黄刺梅以耀眼的金黄一年一度的盛开,使这干涸的黄土呈现着几份少有的妖娆。
老屋,徙留着四壁在一片乱瓦、柴草当中,讲述着这里曾经的主人朴素艰辛的日子。剥落的墙纸一端固执的牵在墙壁上随风摇曳,我分明看到它的不舍,我分明看到一个辛劳的父亲和孩子们正在粘贴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墙纸。只有院子里那一墩野玫瑰在春夏秋冬里彰显着季节的色彩不弃不离的守着老屋,它或是听到了我日渐行近的脚步,早早的绽放满枝的绯红涂改着老屋的沉寂。我仿佛看到那个穿着花布衣服扎着小辫的小丫,拿着树枝蹦跳着敲打枝头悬挂着的鸭嘴(野玫瑰的果,熟透呈红色),然后捧一捧送给妈妈。而如今,这个孩子脚下踩着发烫的黄土,默读这一片灼痛心境的绯红,血已与这绯红融通渗透,脚下如生了根一样久久不能迈出离开的脚步。
老井,是这里生命延续的见证,那咕噜转动的声音传承着一代一代人活着的信念和生存的欲望。有谁,可以不对老井的慷慨心升敬仰?有谁,面对老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给付而不自惭形秽?而今再一次面对它的深邃,我,是浅薄的,飘忽的,浮燥的。回望曾从这里走过的穿着大襟布衫的老太,裹着蒜皮色头巾的老母;回望这里曾牛羊成群,骡马嘶鸣;回望在黄昏的炊烟里演绎无数繁华的老井边,先辈们传唱着植根于泥土的古老歌谣,那歌调,那音符,那起伏不朽的节奏重重敲打着我的脉搏,穿透我的血脉深处。
老坟,镶嵌在一块方整的空地里,在即将隐入苍茫天际的落日里,顿然由寥廓澄明变得静穆庄严。我的祖辈们静睡在这里,一层一层叠加的坟茔是我远祖们的家。坟头用石头仰或土块压着黄纸,我的父亲、我的堂兄堂弟们一定来过这里凭吊过先祖们,而我真正对这些先祖的凭吊是很小的时候,大了,按照乡俗便不再来这里。有伤感与悲凉在心底升起,瞬间伤怀的情结汹涌而来,泪也来的容易,一时间模糊了我眼里的风景。终究有一天,我会在另一个世界来这里探望我的双亲,终究会有一天,我也会在这里在这硕大的落日里我拾回的是无以排解的忧伤,这忧伤无以排解
路还是那几道弯,沟还是那几道坎,坡上不再有那条白狗横卧,树杈上不再有邻家的存娃荡秋千,听说他也在省里做了高官,迁进了高楼大厦里。我无法判断路边的沙石是增是减,不知道脚下的沉重还有多远,当我走出村庄时,一路是我浓浓的留恋,留恋那一从绿,留恋那一抹红,留恋那一束黄,留恋那一片天的瓦蓝
我在想,老屋,不论你今日寂廖如何,抑或沧桑如何,可我割舍不了对你眺望的柔肠。
我在想,老井,不论你今日暗淡如何,抑或冷清如何,可我拒绝不了为你祝福的衷肠。
我在想,老坟,不论你今日孤独如何,抑或悲凉如何,可我逃脱不了凝重缠绕的情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