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团年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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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七五年的腊月三十，北风凛冽，雪花漫天飘舞，随着吃团年饭时刻的到来，雪花朵子越落越大，湾里的家家户户雪积得老高，房前屋后开阔的田野白茫茫一片。对联贴好了，年画贴好了，母亲在厨房也忙得差不多了，转头对我说：“到后面看看，看你哥哥回来未。”

    于是我一遍遍地向屋后跑，透过纷纷扬扬的雪花，搜寻那条已被白雪覆盖的土路，又一遍遍地返回失望的告诉母亲：“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吃年饭的十碗菜己作好，母亲哆嗦起来“看你爸爸回来没有”我不禁埋怨母亲“他们都说要回来过年吗？看也是白看。”母亲说：“说不定都突然回来了呢？”

    实际上我心里也急盼着他们都回来和家人团聚，我只有再一遍遍把往屋后跑，搜寻那条被雪花飘舞下己变得朦胧的土路。屋前到屋后己被我踩出了一条雪中小道。翠绿的水竹被雪压弯了腰，鸡己上了笼，母亲、二哥、弟弟也加入了嘹望的行列，尤其母亲将手掌遮在眉前张望。

    别人家响起了团年的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天色已昏暗下来。

    我们不埋怨母亲了，心里真切地盼望父亲和哥哥回来团聚，吃一顿团年饭。思亲之情浓郁起来。肚子里咕咕叫唤起来，谁也没有嚷饿，在雪花中默默地等待着，盼望着那条小路上有人影的出现。夜幕完全降临，雪花无声地飘着，一朵一朵落在鼻尘、嘴唇上。别人家团年的爆竹声沉寂下来，直到确信父亲和哥哥不会回来时，我们家四个人才开始了吃团年饭。

    十碗菜依次是盐蒸肉、糖蒸肉、蒸鲤鱼、筒蒿蒸菜、海带、池古、于奂、豆腐元子、煎鲢鱼、藕汤等，我们弟兄三个肚子己饿得没有了咕咕声，早己是肚皮贴肚皮，抓紧筷子饥不择食地扫了一遍，一看母亲手夹着筷子，眼睛呆望着团年桌一动不动，泪水一滴滴洒在团年桌上，见此情景，兄弟三人，筷子慢了下来，口中顿觉无味起来。

    是啊，别人家团年是全家团聚欢欢喜喜，而咱家呢？父亲在千里迢迢之遥的新疆支边工作，大哥呢？在部队服役，回家过年是不可能的事。照那个时代的标准，我们家确实是一个标准的革命家庭，一个是六十年代带队支边的革命干部，一个是保卫祖国的解放军，而母亲在生产队干活拿工分，抚养三个上学的孩子，返过来还是超支户，全靠父亲省吃俭用积攒的工资还丝生产队的超支款。全家应该团聚的时刻，家中却缺少两个亲人，辛苦一年的母亲怎么不洒泪呢？

    等母亲的泪水流得差不多了，我们弟兄三个劝慰起母亲来“吃吧，今日是过年，不能流泪，爸爸和哥哥今年团不成年，还有明年呢。”

    但是我们家一直到一九八三年没有真正的团过一次年，后来我去了新疆，和父一起生活，返回老家后，哥哥仍未转业，过年也难得回来。哥哥转业到武汉工作后，我们家也从偏僻的蒋家河村迁到位于三一八国道的毛嘴镇，团年才成了我们家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