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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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参加工作时，被分配到远离市区有八十多里路的一个镇上的工商所里，感觉像是被“发配新疆”似的，与我同一天去报到的小何也是身有同感。

    所长是一名军队转业干部，长得是十分的高大魁梧，说话的声音也甚是洪亮，尽管身上没有军装，但还是很有几分军人的威武。我打小就对军人较有好感，因此对所长也很是敬重，但这种美好的印象，最终是灰飞烟灭，荡然无存。同事中，除了我跟小何，还有两个女同胞，七个男同胞。所长是其中年岁最长的，其他的都相差无几。所里有宿舍，也有食堂，俨然一个大家庭。

    在食堂做饭的师父是副所长的家属。每天的伙食费都是固定的，有时人多，难免僧多粥少。每到开饭，一桌子坐不下，大家就站着围成一圈，一旦发现有什么较合口味的菜，转眼之间，已是风卷残云，杯盘狼籍。

    镇上既不热闹，也不繁华，一条主要的街道也不过几分钟就走穿了头。每到夜晚，只有几处零星的路灯，像是没有完全睁开眼睛似的，闪烁着昏黄的灯光。

    晚上无事可干时，我就想：要是有电影看那该多好。听说电影院倒是有的，就是没有放过电影。我跟小何，除了偶尔散散步，极少外出。有一回外地的一个歌舞团到镇上演出，送了几张票给所里，吃过晚饭，大家相邀一起去，我就去了。整个团只有一个双目失明的男青年唱得还蛮是一回事，赢得了阵阵掌声，其余的比鬼哭狼嚎好不到哪去。以后碰到这样的事，我再也没有去了。

    晚上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去宵夜。因为工作的关系，男同胞们有时会忙到很晚，一时兴起，就去宵夜。邻近小镇的烧烤小有名气，他们经常去那里。时常是夜深人静，还听到他们在叫人，然后是摩托车轰隆隆渐渐远去的声音。有几次，我跟小何心血来潮，也跟着去了。

    乡村的夜晚极其宁静，除了满天的星星和月亮，公路上偶尔才能看到一两台过往的车辆。我们一行六七人，三辆摩托车，跟赛车似的，风驰电掣般地你追我赶，好不热闹。我第一次去时，带我的是平时对我极为关照的老乡，上车之前已吩咐过我：要把他像抓宝贝似的紧紧抓住，但当跑起来时，坐在后面的我还是紧张万分地一连声地说：“慢点慢点。”老乡头也不回，大声地说：“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条路我跑了不下一百次了，就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把你带到。”一路上，他倒是睁着眼，但我是闭着眼的。

    日子过了不久，副所长被提升到另一个镇上当所长，家属自然是随同前往。在没走人之前，所长说只有再请一个做饭的师父，当人走了之后，不知怎的，一夜之间又变卦了。所长召集我们开会，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才说：“我想来想去，再请一个人就要增加一笔开销，所里今年的任务都很难完成，所以，从明天开始，你们四个就分成两个组，每组做一个星期的饭，然后轮流换。”这样说也算了，咱是小人物，但大局观念还是有的，没想到所长接下来又说：“反正你们女同志也做不倒什么。”真是气死我也，说得我这个原本就有些女权思想的人大为不满，再看所长时，觉得也不过如此。

    尽管这样，轮到我掌勺时，还是十分的尽心尽力，只恨当初没有先见之明，为什么不去学习烹饪。这样子过了大半年，直到遭逢体制改革，像我跟小何这样上班不久的都是分流的对象。原先不大愿意做的工作，现在是想做还没得做了。“发配新疆”的生涯也暂时宣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