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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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风里，流动着花香的醇芳，新草淡淡的青涩味道。阳光远远地打量着大地开始蓬勃扑面的色彩，并努力地走近，让这些颜色丰满斑斓起来。

    有一些深深浅浅的旧事，在已经模糊地记忆里，又被拉近了放大。

    也许五月，就是这样一个飘忽着色彩而又膨胀着生命的季节，也是一个最容易让人感怀人间冷暖，慨叹时光的季节。

    坐在旧日时光的五月里，坐在木格子的窗台上，看着菜园子里已经爬上高高架子上的黄瓜开出了第一朵花，盼望顶花的瓜妞儿快快长大。土豆秧胖嘟嘟的叶子也高挺起来，透着心底那片纯纯的生命颜色。韭菜齐刷刷地窜着，仿佛节日里孩童的仪仗队，威严又不失活泼。茄子带着忧伤的紫色心情，也不动声色地守着古老的梦想。墙根下，几丛喇叭花藤，这个顺着墙角爬上来，遥遥地望着这边的木格子窗。角落里的艾蒿长出了土墙般高，有一种清香和苦涩的味道沿着空气传过来。我们眼里的植物们，从零星的绿，到蔓延成大片的绿，和着蛐蛐儿和蝈蝈儿们唱着古老的歌，等着我们去检阅。在深浅的绿色里，我们闻到了草木风月的气息，温暖阳光裹着香浓的味道。

    那些不曾唱起的歌谣，被我们依依呀呀地哼起。

    燕子在我们头顶的屋檐下，忙碌着生命的又一次延续。

    远处村旁的池塘边，青蛙的叫声唤起我们懵懂的野性。

    阳光透过古旧的窗子，洒进屋里，宁静安详。屋里旧时的描花大木柜，烟熏色的调子，悄悄传递着平民的喜悦和幸福的守望。墙上的两面的大镜子，镜框上雕画着古老简单的图案，镜面边缘有幼小的我们还不认识的字，大概是祝福之类的楹联。想必是父母唯一的纪念。屋子里简单又简单的陈设，使我们的心从没有过更多的物质的奢望，可是却有一种满足的安宁和幸福。生命的底色如外面的绿色，蓬勃而鲜活。

    厨房里，母亲安静地在灶台和碗柜之间忙碌，正在准备五月里的那个节日的伙食。灶膛里的火正红，上面的锅里开始升起热气，一股清冽的面香弥漫起来，伴着韭菜和豆芽馅包子的浓香，那种直钻口鼻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久久的弥香从我们的口鼻一直飘到外面的阳光里，空气里顿时也香浓起来。这一年的吉祥和平安，都融在这飘着香气的空气和阳光里。五月，就有这样一个并不重要，却在民间已经是留传很久的节日。

    北方是静谧的。这个节日也这样静静地忙碌着。清晨采摘一把艾蒿，放在大人孩子洗脸的盆子里，洗脸，可祛除病灾。窗子上，门上，要插上艾蒿，辟邪，这个古老的传统，一直被默默延续着。孩子们都会得到母亲的小礼物，一个手缝的精致的小荷包，或者一条五色的彩线系在手腕上，这是祈福平安的挂符。无论生活怎样的艰难或者贫乏，却都要在这个节日里为孩子们准备这样一份小小的礼物，都是母亲亲手做的。一个温馨宁静的节日就这样开始和结束，简单温暖。

    一年又一年，我们在这种期盼和默默的幸福里长大，离开村庄，离开那个木格子窗和那飘着香浓的气息的老屋子。只是，还念念不忘菜园子里那一畦畦绿色的盼望，还在沿着记忆的流年爬升，内心的驿动总会在这绿色的季节里蔓延。依然还会想起五月里那温暖的味道，在不断升腾的眷恋里，遥遥相望。

    多年以后，还会在某个时间，某个阳光的午后呆呆的想起。

    漂泊过了，疲惫过了，脚步会回到那个温暖的地方。那种温暖还会在那个固定的地方，等着，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