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心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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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伯父去逝了,那是在最近的四月天里,我借朋友的车载着父亲和我的两个姐弟前去送葬。好在过年的时候我们还和病重的伯父见过一面,心底里对于他的去世,早有预料吧,并没有多大的悲伤。
说心里话,我对这个伯父是有感情的。记得我们二十多年前,初回到永济小城,我就曾在山里这个和我们有血缘关系,但是被爷爷送养别姓了的伯父家里住过几日,是伯父领着我平生第一次亲身感触了山。
每天早上,各种各样的鸟儿,在窗外叫着,欢快地唱着,清脆悦耳,像是叫我赶快起来,与它们对话。便一个机灵醒来,爬在窗棱上好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四处张望,搜寻着飞鸟的痕迹。伯父很慈爱地看着我天真的样子,心里难免暗暗窃笑:城里娃,哪见过这多稀罕,嘿黑。便总会满足我的要求,领着我穿竹林,过小溪,往深山里去,摘酸枣,打山核桃,还有许多现在都还陌生的野果子,让我品尝。那时的我感觉简直到了人间仙境,从未有过的欢快与留恋。
伯父家住在半山腰上,紧挨着村边有一古寺庙,庙中有一六棱宝塔,叫万固灵宝塔,始建于北魏时期。明洪武年间,又把“石佛寺”“竹溪寺”平陆县沉底村“度门寺”并入万固寺,合成丛林,时称“中条第一禅林”记得那里原来还有一个老和尚,为了求得平安,伯父还特意领我去那里朝拜,并拴了个“狗绳”其实也就是一根红毛线绳,说是能保佑我一生幸福安康。
与万固寺遥遥相对的还有一座寺庙,是元代著名剧作家王实甫所写西厢记中崔莺莺与张生缘定三生的故事发生地、也是千千万万追求爱情、向往爱情“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圣地普救寺。寺中也有一方形宝塔,原名舍利塔,俗称莺莺塔。
当时听伯父给我讲:这两座塔分别是师傅和徒弟建造的。徒弟建的是万固灵宝塔,工艺精细为六棱形,而师傅建造的莺莺塔为方形砖塔,粗糙不说,外表上看去也远没有徒弟的壮观。于是徒弟就很骄傲,沾沾自喜而不知天高地厚了。师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赞扬了徒弟的精美建筑后,领着徒弟去看他建造的塔。他走到塔前不远处一方石前,拾起一石块,轻轻敲击方石,结果令徒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徒弟很清晰地听到了从塔中传出的蛙鸣“呱呱”声在空中回荡,余音缭绕不绝。原来这是师傅巧妙地利用了周边的地势而产生出的回音效应。从此,惭愧的徒弟隐居山林不再复出。
这都是儿时伯父留给我最深刻的记忆,至今难以忘怀。
也许是见多了人世间的生生死死,也许是男人特有的一种阳刚,我没有流泪,只是面对伯父的亡灵,深深地三鞠躬,以表达我对他老人家的哀思。
伯父的墓地就在比他居住地更高的山腰上。硬是靠十几个人连扛带拉地将沉重的棺木抬上山去的。站在高高的山上,等待下葬的同时,我背靠山,放眼望去,心胸一下子变的宽阔了,无比贪婪地将山下美景尽收眼底:远方就是滚滚奔流的黄河,如一条巨龙南北横贯;巍然耸立在黄河东岸的中国四大历史文化名楼鹳鹊楼依稀可见;广袤的田野村落望不到边,右侧是古塔万固寺,前方遥相对应着普救寺莺莺塔不由感叹到,真是一块上好的风水宝地啊!
站在这高高的山岗上,眼界开阔了,心也放飞了,飞的很远很远,飞到了盛唐时期。我仿佛看到了诗人王之涣迈着落魄的步子,登鹳雀楼时的情景:面对这巍峨壮观,结构奇巧,加之地理位置的优势,风景秀丽,且与武昌“黄鹤楼”、洞庭湖畔“岳阳楼”、南昌“滕王阁”齐名的鹳雀楼,王之涣一步一登高,一步一感慨,原本是满腹的哀怨,却被眼前的景观所感染,激情挥毫,写下了堪称千古绝唱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然而,鹳雀楼再高,也高不过山去,诗人之涣如果也站在我这个角度,他也许会写出更为壮美的绝句来。可我却感到词穷,满腹的激情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
我想,我看到了天的边际,看到了那些如蚂蚁般大小的芸芸众生,看到了明媚阳光下的美好家园,我看的已经很远,我觉得我应该知足了,尽管我还奢望站在这高高的山岗上,去远眺大海,去饱览世间最美好的景观
回首看着那已被安葬、已成一掊黄土的坟茔,我真为伯父生前含辛茹苦地操劳一辈子,死后却能在这里安息、在这里尽享祖国壮丽的河山而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