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都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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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木妻子将店里用过的一次性杯子拿回家，洗了一遍，用洗洁净又洗一遍，再拿清水清了，一只一只扣在盘子里，晾干。新开的小店生意清淡，每天都在亏本的边缘浮沉。闲友不少，来的都是客，让坐敬烟茶。叙叙旧，拉拉呱，生意不成仁义在。有些客人性子急，刚给他倒上茶，唇还没来得及吻杯子一下，便起身走了。他走了，那只透明的塑杯也就“一次性”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又没脏，还能用呢。”小木妻子边惋惜边收拾“一二角钱一只，一打杯子就能给孩子买只圆规呢！”儿子的圆规坏了，没舍得买，妻要小木动手修一修。小木不干，说才花得了多少钱呀。妻说多少钱也是钱，省一角一分也是好的。拗不过，小木尝试着当文具修理工，和儿子一起当。一阵捣鼓，父子俩还真的弄好了，成功的喜悦，父子俩乐得咧嘴笑。妻子更高兴，比拣到钱还高兴。妻子说：整旧如新，学了门手艺，还培养了孩子。这居家过日子呀，精打细算错不了。

    w、t和o皆大腕，亦友，酒友赌友嫖友。大把的钱往口袋里淌，多得花不完，竟也成了烦恼。穷，是受罪，穷得只剩下花不完的钱，何尝不也是受罪？三位隔几天聚一回，地点无外三个地儿，酒店牌桌澡塘子。一日酒后，烂醉如泥，山珍海味成了倒流的泄物，吐完了，竟抱头大倒苦水。w首先发言，说这赌啊真没劲，赌的是钱，博的是命，输了赢了都是空；t接着感慨，说这玩女人啊更他妈没劲，这年头压根儿就没有搬不上床的女人。一万块她不干，十万块动心了，一百万再倔的女人也夹不住腿。什么情人小蜜和二奶，爱来爱去统统都是钱；o脸色苍白，说顶顶没劲就是这狗日的喝了，看看老子吧，胃烧坏了肝喝肿了，可生命不息，干杯不止，只要不死还得喝。

    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大腕们困惑，这醉生梦死的“苦”日子哪里是尽头？

    小区里，楼底层，低矮阴暗的十平米车库，是蹬车汉大江租住在城里的家。一口锅，两铺盖，三张嘴，一天一天过日子。天黑的时候，大江小心地推着车，载客的三轮上，此刻“坐”着两只塑桶，盛满清水的白色塑桶。女人出来了，和大江一起抬水。灯点亮了。十五瓦的节能灯，照着家里的瓶和罐，瓶和罐女人捡的变钱的垃圾。一碗热腾腾的面，落在极小的桌上，女人心疼道：饿坏了吧，快趁热吃！大江埋头狼吞虎咽。城里什么都贵，房子更贵，车库的租金一年也得二千多块。“家”不通水管，吃用水得到菜场的水龙头上“蹭”和“偷”丫头大了，明年上高中了，冬天，丫头好想好想洗个澡。这里的澡塘子都叫休闲中心“中心”的水贵如油，一张澡票等于全家几天的吃喝。女人对女儿说：乖丫头，就在家里洗吧，省点钱咱回老家盖房子。什么苗，什么果，苦水泡大的丫头就是乖。丫头在家里洗澡的时候，大江和女人守在屋外的冷风里，缩头，袖手，半靠着三轮车，说话：“再苦一年，到明年就好了！”“是哩，到明年就好了，明年咱就有自己的房子了”

    冬夜，冷，漆黑的夜空却有星星眨眼。淡弱的星光，希望的嫩芽，让人觉得暖。

    田田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惊动了110。田田离家是因为娇娇病了。田田疼娇娇，娇娇慰田田，娇娇和田田，一对相亲相依的伙伴。娇娇是只猫，一只温柔的猫。吃饭时她陪着田田，睡觉时也伴着田田。田田的父母是生意人，成功的生意人，家中的大房子装得像宾馆，却也只是父母的宾馆。“贵宾”们很晚才进门，卸下华贵的包装，喊一声累，例行公事地问一声田田的作业，就一头遁入他们的梦乡——财富的梦乡里去了，连梦话都是发财娇娇的食谱是田田拟定的，早餐甜饼，中餐牛排，晚餐鱼块，不可以乱，一乱娇娇的身体就会出毛病。田田这两天去外校考试了，保姆喂的娇娇，食谱不到位，娇娇不吃这嗟来之食。田田到家时，娇贵的娇娇已奄奄一息

    田田出走时，笔记本上留下这样的话：爸爸妈妈，你们的财富梦越做越大，我却越来越离不开猫。女儿和财富，哪个更重要，请给我一个答案

    穷有穷的快乐，富有富的烦恼。苦也是滋味，甜也是滋味。一样的蓝天下，阳光空气水，大家过的都是日子。

    05年12月29日于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