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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漫步山城保康,笑语四溢,市声入潮。艺术书法、电子翻转、立体显示各等店名莹光剔透,竞领风骚。更兼星夜纱幔,光晕效应,几回粘滞你的脚步,几度网罩你的思绪。
店名,是古今中外文化之现象。但它又何尝不是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曾几何时,这座位于和氏壁产地荆山之腹的小城,有过这么多的茶楼酒肆、商行杂铺?有过这样奇巧华丽的店名?工笔、抽象、大写意,满街皆是;个体、集体、国营,比肩辉映。热烈,清新,浑厚,凝重。“土”和“洋”说尽了小城店名之特点:
——“张天宝客栈”、“金记水果铺”、“李大头废品回收”、“田氏印雕”、“请喝二两”土否?
——“神怡商行”、“乐园酒家”、“万宝电器东方表”“楚燕音乐茶座”、“ok发屋”洋乎?
“土”店牌皆为山中上好木材制作,或繁体,或简笔,书法自由;或浸桐油,或染山漆,工艺独到;色泽则以黄褐为主,间有朱红点缀,古朴自然,令你蓦生思古之幽情。
“洋”招牌规格各异,长方、椭圆、多边或为丝绒剪字,镶嵌彩灯;或径由霓虹灯组名,绮丽华美。灯光此暗彼明,人群彼进此出纷然的色彩迸耀着时代的璀璨火花。
土洋,本是矛盾的两极。然山城店名,无论土洋,行隶楷草囊括,大街小巷并存。土洋,本是对立的两面。而山城旋律,不论迪斯科、荆山唢呐,共讴时代颂歌,同舞最新潮流。不统一中显露出同一性,不和谐中昭示出小城的脚步。
本地私营主,大多店名很“土”但他们有着山里人特有的厚道。卖木耳、山茶等土特产与外地人打交道,售牛仔裤、滑雪袄等“泊来品”同乡胞论质议价,都是规规矩矩,唇软舌轻。货好请再来,有故可退换。不管生意多少,买卖不在人情在。山里人价值观颇为平实。且说河街“孙虎火补”那日,某省城“蓝鸟”急修轮胎,司机递上三张“大团结”可孙虎仅“笑纳”5元了事,使见过大世面的司机感慨系之:“山里人真敦厚,倘在外地,敲此进口车30元不怪。”山里人就是这样,重秤平斗满,不赚昧心钱,淳朴的乡风常令外人沉醉!
“洋”店名,也许“家底”厚实。是否高一层次?不妨入店浏览——啊“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人精我变”以及“亮牌经营”、“有奖销售”、“信誉货卡”这些流行的经营之道,一点也不比大城市逊色。那品种齐全、琳琅满目的商品,那选购者底气儿很足的话语,那喜上眉梢的张张笑脸,令人难以想象,曾几何时,这些山里人还眉峰紧蹙,偷偷购买火纸、黄裱,祭祖求神,以期摆脱贫困之苦。愚昧与贫穷相连,文明和富裕相依。看来,那延续千百年寻求神灵保佑的陈古乡俗,也将成为一部“断代史”被束之高阁了。
山里人说:“自己的活自己干,自己的梦自己圆。”这些年,他们“圆”了许多梦,可终究还有“活”不会干。于是,有朋自远方来——“广州迷你服饰店”、“武汉风味小吃部”、“上海超时代美发厅”这些名城冠首、特色突出的“外来经济”堂而皇之地跻身于小城的街头巷尾,弥补了小城之不足,构筑起信息之“雀巢”启动着山里人之脑筋;也在市场经济的洪流中,与山里经济形成鼎立之势、竞争之旅。山里人啊,是知足常乐,还是开拓进取?是在竞争中显本事求发展,还是在暂有立足之本的优越感中滋生隋性?山里人自有选择,自会拼搏!
改革开放深入大山“七十二行好买卖,不如在家打土块”的古训,再也不象过去那样禁锢山里人的头脑了;历史上耻于经商的保康山城,再也没有人把店老板视作“喻于利”的小人了。旧观念的堡垒早已坍塌,自然经济的藩篱已经拆除。土洋不一的店名一如雨后春笋,伴随不同成份的经济应运而生——十里街市,五百店家,小城历史五百载,何载胜今朝?店家是明证,店名是明证。
店名,文化之现象,经济之象征。地域文化、外来文化能在深山商业化,这是商品价值作用的充分体现,也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发展产物。
店名,印记着保康山城前进的轻盈脚步,承载着巍巍大山变迁的历史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