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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跟着宫留玉来参加过几次宫宴,如今早都不新奇了,便只是安静坐在原处。
等过了会儿,内侍报唱皇上驾到,两人立刻神色一肃。
宫重一身团龙燕弁冠服,威严端正,不动神色地扫过众人,等看到了杜薇和李琦的时候不由得停了停,他本来对宫留玉说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认定了他是要为杜薇抬身份才逼迫李家,可如今见杜薇和李琦如此相似,不由得又有些动摇,难道这女子还真是李家人不成?
他想归想,脚步却丝毫未停,径直上了前面的御座,等众人都坐定,才把目光落在李琦和杜薇身上,张口直言:“成国公李家本是满门功勋,可因着成国公行止不检,不知自省,终致家门不兴,如今人才凋敝,家世寥落,朕瞧着也不忍得很啊…”
众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铺垫,真正要说的话在后面,果然,宫重正色道:“李威虽有大错儿,但他已受了惩处,成国公一脉却不可就此断绝。”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转头看着李琦温言道:“你们李家宗室人丁不兴,但旁支却人才济济,可挑得用的子侄过继,或招赘入李家,继承成国公之位。”
一般这些权爵人家若是没了能承袭爵位的嫡子,都是由朝廷收回爵位,如果是过继来的想继承位子,必须得皇上点头才行,如今皇上显然是为了李家抬门面的意思了,看来宫留玉和李家四姑娘的亲事差不多已经定了,底下的人一时都是感叹,没想到李家眼看着都要倒了,靠这个女儿还能绝地反击。
李琦也是心里一喜,看来李家的爵位是保住了,她看了杜薇一眼,两人起身齐齐谢恩。
宫重虽然不怎么中意她,不过此时面上情却做得很足,毕竟是要嫁给自己亲儿子,日后周朝的太子,未来太子妃娘家太败落了也不好看,他面色和缓地说了几句,这才宣布众人开宴。
等后来兴致渐起,众人也都比方才随性了许多,左右有几位贵妇贵女举着酒盏对杜薇道贺,她也端了酒杯一一喝了,她酒品好,酒量向来是差的,虽然果酒不易上头,但她喝了几杯还是觉得脸上烧了起来,视线也飘了起来。
她怕别人再来敬酒,便起身对着李琦道;“我先出去醒醒酒,这里你能应付的过来吗?”
李琦点点头,见她面红过耳,有些担忧问道:“你一个人出去可有事?不如我寻个丫鬟陪你。”
杜薇道:“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去去便回。”她说着就转身去了殿外。
这时候天色将暗,正是日月交替的时候,她被带着些凉意的清风吹得头脑清醒了些,正要再走几步去去酒气,就见一侧的偏殿里斜斜走出个人来,来人左右打量一番,没瞧见倚在廊柱后的杜薇,见左右无人,脸上露出松口气的神色,忙掩了偏殿的门急急迈步子往外走。
可巧杜薇也在往外走,她身子有点不听使唤,一下子跟来人撞了个正着,那人以为是乱跑的小宫女,正要叱骂,一抬头见杜薇穿戴打扮不俗,心里一惊,忙躬身道:“奴婢不好,冲撞了小姐。”
杜薇低头看她的打扮,竟是女官的装扮,而起比普通女官还高了一等,像是专门伺候皇上的御前女官,她皱了眉道:“我无事,你…”
那女官一抬脸,她随意一打量,奇问道:“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你,你原来在哪个宫当差?”
没想到这话却让那女官微微变色,垂下头含糊道:“这…小姐,小姐怕是记错了,奴婢一直在御前伺候,哪个宫都没去过。”
杜薇本来是随口一问,见她说的这般含糊,又加上神色闪烁,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来,侧头问道:“便是在御前伺候,也应当是由六局选拔了得用的人上来,你说说,你原来是在哪个局啊?”
女官神色闪过一瞬的慌乱,又强自镇定道:“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奴婢还有东西要给皇上送过去,那边的差事耽搁不得,请恕奴婢无礼,这便走了。”说着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去了。
她去的地方正是正殿,杜薇也不好跟过去追,便只能在原地,皱眉望着正殿,她在原地想了一时,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正要细想,忽然身后一道温和男声传了过来:“李家…四小姐?”
杜薇一转身望过去,就见宫留善立在廊柱下,正静静地望着她,他过了会儿便直起身,上前走了几步,目光专注地把她从头看到尾,忽然笑了笑道:“士别三日啊。”
杜薇神色漠然地行礼,然后道:“六殿下若是无事,那我便告辞了。”
宫留善慢慢道:“这就要走吗?”他微微笑了笑;“老九也上战场许多日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难道不好奇他现在如何了?”
战场上的消息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前些日子宫留玉还常来信给杜薇说些军中趣事,近来却好久没有音信了,不过杜薇上辈子也是去过战场的,知道其中的难处,倒也没有在意。
杜薇敛眸:“战场上瞬息万变,哪里事事都能由人,我静候捷报便可。”
宫留善微扬了下嘴角:“只怕未必是捷报。”
杜薇跟他打着太极:“先在这里讨个口彩,是不是的就得看战果了,难道六殿下不盼着咱们周朝的军。队得胜吗?”
宫留善听她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微微皱了眉,随即展颜道:“想你去江南之前还是六弟府上的家奴,如今一摇身竟变成了李家的四小姐,老九为你还真是下了功夫,为了给你抬身份,不惜杀了李国公来拿捏李家。”
杜薇低头而笑:“殿下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她忽然又仰头道:“我和殿下在去江南的水路上遇袭,来者用的是军。弩,而且规矩严整,身手利落,我开始还奇了,哪有水贼那般大的胆子敢袭击官家的船,结果殿下从他们随身的匕首里搜出了军队里特制的匕首,这事儿非同小可,郑国公在军队里素有威望,又是您舅家,劳烦您帮着过问一二了。”
宫留善神色丝毫不变,仍旧平和道:“那是自然。”
杜薇看他一眼,当初楼船遇袭的事儿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想必也是知道这点,所以这才有恃无恐,不过同理,他怀疑宫留玉为了拿捏李家陷害李威这事儿也没证据就是了。
两人是敌非友,本也没什么好聊的,杜薇又行了一礼,转身要走,忽然身子一滞,手臂被他带住了,他脸上终于显了几分压抑压抑极深的愤懑不甘来。
杜薇一甩手道:“您放尊重些。”靠近了她才闻到宫留善身上的淡淡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