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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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搬出椅子，摆到阳台上。然后坐下，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际。

    又是一个失眠的清晨。开学以来，我就开始失眠。这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它像常春藤缠绕嶙峋的石壁一样附在我的躯体，依恋而贴近。有没有哪个人，能了解我的简单的心，像失眠那样与我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呢？

    太阳还在某个山后沉睡，孤寂的星星一定散缀在偌大的苍穹。我是看不见的，阳台的对面也是宿舍楼。它阻隔了我欲远眺的视线。我像面壁的和尚一样对着它发呆。被阻隔的还有万里长空，只有小小的天空的一角能让我看见。曾经幻想能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不需太大，只要有宁静的蓝色和单纯的白色。而今仍是种奢望，这片狭长的天空之角是属于我们两幢宿舍楼的所有男生的。虽然他们可能从没有注意过。

    楼下的几棵年轻的梧桐在风中摇曳。两年前它们只是瘦小的树苗，在支架的扶持下，颤巍巍的。它们和那时的我一样，对新的环境带着几分羞怯、喜悦和恐惧。两年的光阴之流从我的指尖飞快淌过，此时它们已经生机勃发。可是我在经历两年的人事后，不仅没敞开胸怀去爱、去创造，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纺织的茧里面蜷缩。它们的叶子捧着几滴露珠，或许是昨夜成长痛楚的泪水。它们可以肆意欢笑任意哭泣，可是我可以吗？

    离开阳台，走到走廊的尽头。风更大了，我的短发凌乱。其实只需微弱的风，就足以扰乱我满腹的心事。街灯依旧明亮，刺痛我的眼眸，照在扶手上。锃亮的扶手映出斑驳的黄亮色。迷离变幻。生活就是这么难料和斑斓。本以为可以轻易把握的，却和自己擦肩而过。若是相隔万里，即使知晓，我顶多只是微微地心痛。最难过的是擦肩而过，唾手可得却始终差之毫厘。

    轻轻的脚步声，像指针的滴答，敲击着坚硬的墙壁。只有我听见吗？也许有别人听见，但是，那个人是谁呢？我不知道他，正如他也不知道我。也许他知道是我，但是他不告诉我。就像暗恋一样。这些天，发现自己开始喜欢那个女生。并不漂亮的女生。简单、没有心计的女孩子，有着最直接的怨恨与快乐。眼睛仍是清澈无邪，尽管隔着镜片。不知不觉降临的一种情愫。我只是或远或近地注视着她，当她的目光要与我相对时，我便把目光移开。我了解许多关于她的情况。但她并不知晓。张爱玲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会有一个人等着你，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不论你在什么地方，反正，总会有这样的一个人的。”我就是那个等着她的人吗？我想是的，但是我不会永远地等着她，因为岁月经不起太长的等待。我不能。她也不能。两年后，大学毕业，我们会各奔前程。可能，我再也见不到她。但是至少我记得，我曾经喜欢过她。

    还是要一天天地做着许多自己不愿做的事。我现在正在为上学期的任性付出代价。在别人看来，我过去的一些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愚蠢，我也就认为我的行为是愚蠢的。我还是活在别人的世界里。我心不在焉地活着，我在筹划着一场逃离。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有这个念头了。但是逃离之前要把债还清。所以我还是回到寝室，看看手表，知道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不管新的一天是好的一天还是坏的一天。生活得继续下去。

    然后一天天地苍老，最终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