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江城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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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的那么雄伟。这座天下江山第一楼、中国四大名楼之一、国家5a级旅游景点的规模实在太小，它的名气只能得益于黄鹤楼的历史文化沉香，尤其是那些千古流传描写黄鹤楼的诗词名句。从南北朝起，各朝各代的文人墨客前来吟诗作赋，泼墨留香，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句，个中翘楚当属唐代诗人崔颢那首千古绝唱黄鹤楼了。故而，登黄鹤楼，不只是为了登一座只有五层高的楼阁，而是去感受沉淀几千年的历史文化。

    黄鹤楼里到处篆刻的是名人大家的诗歌、词作、楹联、碑记、文章等，光诗词就有上千首，我买了一本黄鹤楼历代名家诗词选注，收录从南朝宋到晚清有名气的诗词百余首，或是写景，或是寄情，或是怀古，或是抒志，可谓写尽了黄鹤楼的历史烟云。记忆中比较深刻的一副对联：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情；大江东去，波涛洗净古今愁，字体遒劲有力，意境磅礴大气。一口气登到楼顶，极目远眺，心旷神怡，高楼遍野，交通网织，人车如蚁，三镇风光尽收眼底，长江大桥腾空而跃，远处的长江水汪洋恣睢。我想起了毛泽东的诗句“龟蛇锁大江”、“极目楚天舒”也想起了李白的诗句“不尽长江滚滚流”让人顿生豪迈之感。

    适逢天气晴朗，气温回升，黄鹤楼里游人如织。一路走马观花，沿林荫小道向东参观了白云阁、涌月台、落梅轩等景点，最后来到岳飞广场。一蹲硕大的铜像挡住去路，仰头观望，正是妇孺皆知的岳元帅。岳飞一身戎装，目视前方，威风凛凛，左手握书卷，右手牵马缰，一脸慑人的冷峻忧愤，身后战马低头嘶鸣，作飞跃状，马背上的配剑半露出来，给人视觉上的冲击。瞻仰岳飞半晌，我仿佛看到了几千年前，岳元帅率领的岳家军奋勇杀敌，浴血奋战，将金军打得落花流水，杀得片甲不留！耳旁从远古传来了金兀术的悲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岳飞铜像后面的墙壁上，龙飞凤舞雕刻着岳飞亲笔书写的满江红？登黄鹤楼有感：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岳飞实则是一名儒将，除了带兵有方，能征善战外，还精通诗词，可惜的是传世词作仅存三首，两首满江红和一首小重山，数量少却水平高，三首词就像三座大山，漂浮在涛涛瀚海中，供往来者凭吊。和另两首词一样，岳飞借词表意，表达了“还我河山”的伟大抱负和壮志难酬的深沉慨叹，风格悲壮，意气豪迈。让罢，让人生出无穷的遗憾与感慨。

    想到岳飞一生精忠报国，鞠躬尽瘁，赤胆忠诚，为羸弱的南宋立下了盖世武功，最后却落得过惨死风波亭的下场！我居然为岳飞叹息起来，叹息苍天无眼，不爱惜人才；叹息岳飞怀才不遇，生不逢时；我甚至叹息他不谙世道，做无谓的牺牲。南宋王朝偏安一隅，苟且偷生，名存实亡，这样一个腐朽至极的朝廷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在历史的进程中，迟早要被淘汰出局。岳元帅却意图拯救这个并不值得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朝廷，孤单而绝望地坚守他那虚无缥缈的信仰。站在今天的角度来看，他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在阻碍历史车轮的前进吗？谁是英雄？我认为，谁能推进社会的发展与进步，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如此说来，岳飞的悲哀岂不是中国许多英雄志士的悲哀？

    带着沉甸甸的心情，从南门出楼，穿过古肆街，入地下通道。地道里，两个武汉的大学生在激情演唱beyond经典歌曲，一名弹吉他，一名击鼓，长的阳光，唱的很投入，我驻足观看，勾起了我们很多回忆。我突然想起了西单女孩，那名在北京地下通道唱歌出名的女孩任月丽，是否曾经也像这两名男孩一样，为自己的梦想在不见天日的通道里坚守着？她那单薄的身躯、干净清纯的嗓音，曾让无数人为之落泪。她演唱的漂流瓶、80后同样征服了我。

    穿过通道就到达了辛亥革命博物馆。广场上，一位矮小的耄耋老人在专心致志地练习书法。他戴着老花镜，左手背在肩上，右手握着一支大水笔，在水泥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我凑过去，只见上面写着：传说橘皮画黄鹤。见观者发问，老者遂停笔，用正宗的武汉腔介绍这个故事的来历。传说八仙过海里的那个吕洞宾，年少贫贱，一次登临蛇山之上的黄鹤叽，因付不起酒钱，却得到幸氏酒馆主人的免费慷慨接待。好心终获好报，吕道士辞行时以橘皮画黄鹤于酒店墙壁之上，只要唱歌击掌相招，黄鹤就会下地翩翩起舞以助酒兴。这一奇迹立即轰动江城，使这个酒店生意兴隆。十年后吕洞宾再次过此，幸氏盛情挽留相谢，道士却跨鹤乘云而去。幸氏不忘仙家恩惠，遂在此建黄鹤存留至今。

    老者越讲越兴奋，又说起了李白搁笔的故事。李白登上黄鹤楼，放眼楚天，胸襟开阔，诗兴大发，正要提笔写诗时，却见崔颢的诗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沼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读后，自愧不如，只好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崔颢题诗，李白搁笔，从此崔诗名气大盛。老人背诵崔颢诗句时，微闭双目，摇头晃脑，语调抑扬顿挫，颇富感情。

    随后，我俩径直来到辛亥革命博物馆。孙中山的雕像屹立在广场中央，身后的青天白日旗随风飘展。因博物馆正在修葺之中，暂不对外开放，我们只能在门口浏览武昌起义的图文展板。武昌起义也叫武昌首义，起义胜利后，全国十四个省市争相呼应，宣布独立，清王朝逐步走向灭亡，并建立起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任何武装暴动均要流血，武昌起义也不例外，多名革命先烈在起义中被杀头，牺牲小我成就了大局，让人感动、敬佩。其实，正是这种前仆后继的执着与不屈，才让苦难的中华民族从血泪中站立起来，一步一步信念坚定地走向共和。

    太阳西陲，气温回落，我俩从阅马场步行返回宾馆。人流涌动的武昌火车站，乘客大包小包，或坐或站，川流不息，推攘嘈杂之声令人眼花头晕。

    过一十字路口时，正是绿灯。我和妻横穿马路，听到一名乘客伸出头来，朝着红绿灯骂道：个婊子样的！慢的要死！过个红绿灯要等上一两分钟！

    一名妇女拉着行李、牵着孩子从我身旁经过，可能因为孩子走累了，站着不动。母亲转过头来，盯着孩子恶狠狠地嚷道：“个婊子养的！你跟老子快点，好不好！”哎，这些可爱又让人害怕的江城人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