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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练那什么‘三温鼎法’,能成吗?”
霍三没懂他意思,“那是辅助修行的功法。你想练,我去上报掌门,让别人教你。”
“别别别,不劳烦掌门他老人家。”京遥摆手,冲霍三呲牙一笑,满脸心无城府:“这事咱们往后再商量吧,这大晚上的,人都休息着呢。”
她突然抬起头,意识到什么一般直勾勾看向他,毫不掩饰问:“你有没有把自己当青城的弟子?”京遥没防备,被她这么一问陡然心虚,脱口就扯谎:“怎么没,我一直拿你们当自己人。”
霍三点头:“那功法是学得好的。”然后冲他摆摆手,默然转身回屋。京遥站在原地眨了两下眼,方才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从大师兄那儿来的。十五被带走的时候,大师兄说“你都不把自己当青城弟子,青城的功法又能吃透多少”。
他心底发虚。不是因为自己学本事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而是因为他那天对于众人的诸多猜测。不能说他心怀恶意,却也近乎隔岸观火。他不知道霍三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但是一转念他又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不是不把自己当青城弟子,他压根就不是正经弟子。京遥想,霍三这个师姐撂挑子也是早晚的事。
他总有一天要回到盛世飞歌的燮城。
霍三回到屋里,躺下却没睡着。梦游中途醒来,她脑中一片清明。辗转之际又想起了师弟十五。
京遥想的没错,她犯病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年师父不辞而别,霍三一个小孩枯坐山门一整天,直到晚上睡下神志还有些恍惚。她心底有事不吭声,人都看她平平静静不闹腾,而她只是换了种方式宣泄。那一天半夜她被冻醒,发现自己身在后山,不想回去,便找了处林中屋休息,一直到第三天早晨才被青烛拎回去。
自那以后她整整九年没再出现梦游这毛病。
十五上山的时候才八岁,瘦骨伶仃,比同龄小孩还要矮半个头。霍三记得他那会儿抱着包袱,穿的是乡下人的粗布短褐,还是大人的衣裳,套在他身上格外肥大,袖口老晃荡,脚上的布鞋磨破了鞋头,露出战战兢兢的脚趾头。
没有人给他带路,也没有人替他引荐,这孩子全凭道听途说有这么个门派,一路跟着老乡来到千里之外的蜀地。上山的时候时令已经从炎夏转至初冬,他却愣头愣脑没想到这回事,一件冬衣也没带,一身旧夏装哆嗦着爬上山。
山路难走,霍三看见他的时候,小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乱糟糟的头发上沾满了雪尘,驼着背恨不能缩成一团,就这样还紧紧抱着怀里的破包袱,拖着两行鼻涕冲门口扫地的她和桑五傻笑。
桑五一看见他也乐了:这小孩谁呀,脸跟花猫似的。
十五估计是看见她俩身上的道袍,反应过来登时不管不顾磕头:仙人爷爷,仙人奶奶,我要拜师学艺!
桑五比霍三年长一些,那时个子也高点,形体发育出些许轮廓,加上梳着发髻能看出分明的小姑娘模样。而霍三扁扁平平的身材,头发扎成一束,看脸更是看不出娇滴滴的女儿家神态,被人第一眼当做男娃实属常事。
桑五乐得更厉害了,捧着肚子弯下身去,笑完了一边擦眼泪一边朝十五弯弯眼睛:孙儿乖,孙儿快起来,奶奶没压岁钱给。
哪怕是后来长大了,桑五也时常拿这事开涮。大约从入门起,她这师姐就没少欺负十五。十五入门不易,几位青城长老暗中觉得他资质平平,一个二个不愿收。这愣孩子就玩命磕头,大有他们不收他就没完的架势。
好不容易拜到师了,还好死不死被桑五训导。桑五的恶作剧不断,时不时还联合起大师兄一起作弄师弟。霍三和桑五从小一块长大,总是有幸时常看见十五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
有时候霍三都觉得他挺惨的,不过十五自己每次俱是一脸憨笑,好似能拜入青城派门下就别无所求了。头三月过去,他从桑五的魔掌下侥幸逃脱,跟同门的师兄弟一起打杂跑腿,被霍三他们几个轮番监督功课。
霍三监督功课从来不会特地留心谁,偶有几次关注了下十五。从他的一招一式里霍三得出一个结论:说他资质平平,可能已经算委婉了。
她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会上去纠正他的姿势,每次十五都带着一脸的受宠若惊,望向霍三的眼神活像膜拜神祗,搞得她浑身不自在。大师兄说没事,他能巧妙地避开所有正确动作,这也算一种才能。
日子一天天过去,同门长大了,昔日小毛头看不出区别,而今该练剑的练剑,该劈柴的劈柴。霍三知道所谓天资有异,分上游分下游,可她并未意识到这异究竟能异得多大,能异出什么名堂。毕竟,她属于站在上游的那一拨人。
所以十五声嘶力竭的时候,她花费了很长时间去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十五曾经在山下摘农户地里的西瓜,被人家抄起锄头追着打,是桑五头一个冲上去把对方拦住,还替十五挨了一脚。霍三有回看见十五因为剑练得不好一个人蹲墙角抹眼泪,于是就和大师兄一起偷偷翻进藏书楼,瞒着长老们摸出剑谱,塞到十五枕头底下。
管他天资如何,管他能否成器,他是他们的十五师弟。
霍三侧过身,对面铺的桑五睡梦正酣。她听见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抽噎,明晃晃的月光下紧闭的眼角淌出泪水,像是在梦里经历了一场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