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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像是一条河,上游如同雪山冰川上遗落的水珠,慢慢地汇成一条带着高原气息的溪流,越过山脉、平原,时急时缓,时断时续,携着沙硕与尘埃一路,在中游变得浑浊而愤怒,又在更加漫长的流淌中磨去这种愤怒,经过城市,被喧嚣规整得平缓而讳莫如深。
直到最后归于大海,承天连碧,一望无垠。
河伯相见北海,才恍然贻笑大方,自此而止,也自此而始,周而复始,绵绵不绝。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每一个人看别人,都只是看见他生命中的一小段,谁知道再回头的时候他又是已经走到了哪里呢?好像一个人永远也不可能真真正正地去了解另一个人,除非把自己的生命弯一个弧度,调成和对方相同的步调节奏,从生到死,须臾不肯离分。
可是这又该是多么难呢?有句老话,叫“千里不捎书”,路遥马寒,半寸的簿册尚且累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撂下或者丢了,何况是要走几十年的路,还要带上那么大的一个人呢?
是鱼目,又怎么能混到珍珠里去呢?
展言安一路跟着黑鹰走,折腾了大半夜之后又在几乎要震破耳膜的音乐声里呆了将近有一个小时,她居然还能跟得上黑鹰的脚步在这诡异的通道里行走,只要想想,展言安就十分佩服自己。
她从来都没注意过这间酒吧——事实上要不是跟白霖汐身边的那个大块头一起往楼上走的时候,她看到了黑鹰从小道上进了旁边的那家酒吧展言安都不会知道那里还有个门——没想到居然暗藏玄机。
展言安看着逐渐变得人烟稀少的通道皱了皱眉,决定还是停下来不要跟太紧,否则到时候被发现了,免不了是一场恶战。
这一层是给寻欢客们开的单间,下一层是对于那些对虐待行为有倾向的房间,附有特殊工具,还有最后一层,据说是vip的地方……声色犬马得很,那个人说的老地方……是指那层呢。
展言安看了一眼那个好像一直要延伸到地狱里的台阶,却没有下去。以那个人的洁癖程度,能走到这层,已经很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她小心而缓慢地从这一层中仔仔细细地搜索过去,像一阵风一样走在不易察觉的地方,保证不在监视器里留下任何证据,无声无息。
这一层的布置十分乏味,除了带有暗示意味的或明或暗的灯光和墙上莫名其妙的壁画,基本上每个房间的门长得都一样,上面简简单单地写着门牌号,虽然已经是凌晨了,但是仍然随时可能会有人来,给她留下的搜索时间并不长。
这楼道扭来扭去的,展言安走了一圈下来,几乎转晕了,唯一不变的是,左手边的房间是从“1”到“15”的奇数,右手边的房间是从“2”到“14”的偶数标号,因为楼梯的位置,比左边少了一间……
她站着的地方左边是偶数房“14”,刚刚看到一个姑娘带着男人去的是“12”,听说今天生意不错,整个楼层没有多余的空房了,那么,中间被隔过去的那间……展言安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那扇写着“13”的门上,其他所有的房间门牌号码都是深蓝色的,唯有这一间是纯黑色的。
代表邪恶和不吉利的一个数字,展言安被靠着冰冷的墙壁,盯着那扇门。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随着一声轻笑,一扇门轻轻地从里边被拉开来,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往外看了看,回身去和什么人说话。
就在这时候,异变突生,他身后无声无息地跳下一个人来,黑鹰惊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后颈被人狠狠地切下,当时就向前倒下去了,而由于黑鹰站在门口,里面的人真正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展言安已经拿着从黑鹰身上顺来的枪靠在门口指着他们了。
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在酒吧里给她往手里塞纸条的雨衣包装男,仍然是那身打扮,还坐在床上,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另一个坐在轮椅上,身上也裹得严严实实。整个房间,除了那个躺在底下的黑鹰,居然没有一个人是用真面目示人的。
展言安撇撇嘴,看也没看雨衣男,用枪指着坐在轮椅上的那位,缓缓地走过去。
身后打开的门板晃了两下,是柔和的蓝色写着的一个“3”。
展言安微微歪过头,笑了:“宙斯、波塞冬和普路托是克洛诺斯的三个儿子,他们三个分掌了整个宇宙;主宰人类一生命运的女神为三个;由众神任命的冥府判官也是三位;希腊最古老的神是位於拉里萨的三眼宙斯,他的三只眼睛意味着他对物质三大要素——土、水、空气——的最高控制权。这些扯淡的传说中,‘三’永远与至高无上的权威相连……顾,这么长时间不见,怎么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还这么神神叨叨的?”
雨衣包装男动了一下,安捷微微定住脚步,没有回头,拖着压得低低的长音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乱动,你可还欠我一颗炸弹呢。”
她慢慢地靠近着坐在轮椅上的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显得很放松,就像只漫不经心地走过野羊群的食肉动物,评估着对方,也评估着自己,以找寻那个一击必杀的角度。有的时候,展言安,向来都不仅仅只是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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