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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这样说话,”燕灵飞用筷子指着他警告道,“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同僚,上学的时候总说自己要完了,结果最后考了探花。都是一样可耻的嘴脸。”
康涂用一副死鱼眼看着他。
燕灵飞把筷子放下继续吃饭:“忘了,你没这个本事。”
“谢谢你再次提醒我这个事实。”
“不用谢。”
华余好奇道:“你考了什么?我好像不怎么记得了。”
燕灵飞:“状元啊。”
康涂:“……那你还在气什么?”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燕灵飞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道,“他的行为和可耻和我的功名有什么关系?”
康涂面无表情地道:“差不多行了。”
华余笑道:“很有趣,燕兄果然名不虚传。”
“咱俩就在一个城,”燕灵飞挺无语地道,“哪来的‘名’哪来的‘传’。”
康涂对华余道:“别理他,他有病。”
一声清脆地响声,山一湖放下了筷子。
他们吓了一跳,以为吵到了他,就见他慢慢地拿起自己的筷子,站起来去水龙头下洗刷。
华余挑了挑眉,冲他们笑了笑,继续低头安静地吃饭。
“他吃得好少。”饭桌冷场,康涂打破沉默道。
“他吃素。”
康涂看到山一湖剩下的大半饭菜,觉得问题可能并不在吃素上。
华余推了推下滑到鼻尖的眼镜,解释道:“他一直在戒,不只是荤欲之类的东西,还有饱腹、酣睡、休息之类的,全都浅尝辄止,不深入。”
燕灵飞总结道:“就是想尽办法让自己活得不舒服。”
华余点了点头:“准确。”
“这是干什么?”康涂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以前连听也没听过,感到很不能理解。
“让活着这件事变得更辛苦一点,”华余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怎么把这种感受传达给他,“可以体会到生命的质感。”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就像是一种修行,在痛苦中感受人生。”
康涂听得一脸茫然。
燕灵飞拍了拍他的脑袋:“俗人。”
康涂点头,惭愧道:“我是俗人。”
华余摆了摆手,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身来道:“我先走了。”然后对康涂道,“下午见。”
“下午见。”
燕灵飞踢了他一脚,挤眉弄眼道:“我就说吧,他俩贼怪。”
“我觉得还好啊,很酷,”康涂不为所动,学着刚才华余的语气道,“人生就是一场修行。”
“修行你奶奶个腿儿,”燕灵飞不屑道,“抢工分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狠。”
康涂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顺口就问了:“山一湖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上工?他也受伤了?”
燕灵飞扬了扬眉,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受伤是真的,但是不是这次任务。”
“?”
“他早就受伤了,宫刑,”他比划了个‘咔嚓’地手势,低声道,“说是当时行刑的人没处理好,伤着根本了,干不了体力活。”
康涂彻底懵了,嘴里的菜啪嗒掉了下来。
燕灵飞嫌弃地撇了撇嘴。
“不然你觉得为啥史书里没他啊。”
康涂反应过来:“不对啊,受了宫刑也不至于在历史上查无此人啊。”
司马迁受了刑不是还编书呢吗,这有什么关系?
“不是因为这个,”燕灵飞说,“他是因为受刑之后觉得是耻辱之人,不想留名后世,所以都是躲在别人的身后做事的,帮齐公的门客出谋划策,这些门客用他的计策去讨好齐公,然后给他田和钱。”
康涂一时无话可说,觉得非常的荒谬。
“他很有才啊,”燕灵飞有些可惜地道,“就是命不好,而且是个榆木脑袋,其实这又有什么呢,又不是只有他受过宫刑。”
康涂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咱们没有经历过。”
“对,”燕灵飞叹了口气,附和道,“没经历过,没资格说他。”
“但是!你离他远一点。”燕灵飞忽然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他绝对不好惹!”
康涂无力地只好道:“好的好的。”
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好奇心被满足的快感,只觉得难受,他不该这样多嘴的,他为自己知道这件事而愧疚。
回到图书馆的时候山一湖不在,华余依旧在座位上打哈欠。
康涂重新拿起书,下定决心把这件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