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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母亲的陪嫁丫鬟翠玉收了房,那分明是在打母亲的脸,这才刚进门,便偷了腥,摆明了不让母亲好过。听刘妈妈和翠芝说,父亲在母亲尚未离世之前便与那骆大奶奶勾搭在一起,眉来眼去的,气得母亲整个人都病怏怏的,怀着自己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母亲过世,才几个月,便急急忙忙的迎了骆大奶奶过府,而且是带着身子进来的,服府上的人都说,至少有三个月身孕,骆相钰跟她的年纪,差不到一岁——那就是说,在母亲刚刚撒手的时候,骆大奶奶就怀上了。
回想着这些年父亲对自己的种种态度,相宜心中不忿,这样的人,完全是没有是非观念,也没有做人的基本道德,难道也配做县令?若自己能选择,她觉不愿意做这人的女儿!现在听着杨老夫人的话,好像答应了要去替父亲谋个县令之职,相宜不禁大为着急,真不想看到父亲洋洋得意。
“老夫人,我父亲并无甚才能。”等着骆老夫人心满意足的告辞,相宜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我想他去做县令,只怕是会将那里弄得一团糟。”
杨老夫人盯着她笑了笑:“相宜,你不喜欢你父亲。”
“是。”相宜毫不回避这个问题:“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若是可以,我宁愿不喊他父亲。”
“我也不喜欢你父亲。”杨老夫人点了点头:“就冲他对你母亲做下的种种事儿,他就不是个人。”
相宜惊讶的望着杨老夫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可是……”
“相宜,有些事情不只能看眼前。”杨老夫人的眼神渐渐犀利:“若是我托人将你父亲提为县令,你觉得你父亲会不会贪赃枉法?”
“会,肯定会!”相宜连声回答:“虽然子不言父过,可我依旧要说,我父亲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要是他当了县令,肯定会拼命搜刮,中饱私囊,到时候……”她忽然停住了话头,望向了杨老夫人,声音里有些迟疑:“难道……”
“是,你很聪明。”杨老夫人端起茶盏遮住了半张脸,想要整一个人,不一定要挖空心思去打压他,相反的,先捧得他高高,然后再让他落下。
她最近已经将骆家的事情都弄清楚了,骆老夫人实在是个心狠的,也有各种手段,而那骆大老爷,也不会比他母亲差到哪里去,这样的负心男子,又如此虐待自己女儿,杨老夫人一直在想着该怎么样才能收拾了他。现儿骆老夫人竟然拜托自己去帮骆大老爷谋个县令的职务,却是将机会送到自己手中。
只怕到骆大老爷倒霉的时候,他还要感谢自己提携的恩情,杨老夫人淡淡一笑,这亲戚的要求,她怎么好拒绝?骆大老爷究竟会有怎么样的将来,一切都要看他自己,只不过在杨老夫人看来,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相宜朝杨老夫人微微一笑:“老夫人,我懂了。”
过了两日,相宜还在杨氏族学念书,杨家来了个管事妈妈:“姑娘,今日早些儿回府去,有人寻你。”
相宜有些疑惑,有人寻她?心中轮了轮,肯定不是骆老夫人,那……她的手抓紧了书袋,心中一阵激动,或许是翠芝寻上李妈妈过广陵来了。
带着连翘匆匆回了杨府,刚刚迈进前堂,一个老妇人便蹒跚着站了起来:“这、这、这就是小小姐?”
头发已经白了不少,眼角处全是皱纹,枯瘦的手颤抖着朝相宜伸了过来:“小小姐,你肯定是小小姐,瞧你那模样,跟小姐那时候长得真像,也是这般尖尖脸儿,一双眼睛又大又黑。”
相宜抬头望着她,心中一阵发酸:“李妈妈?”
“是,我是李妈妈。”李妈妈连连点头:“若是老夫人、小姐还在,见着小小姐这般聪明伶俐,还不知道会多高兴呢。”
“李妈妈,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相宜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能感觉到李妈妈掌心里湿漉漉的温热,她吸了吸鼻子,李妈妈可是关键人物,母亲的嫁妆她最清楚。
“妈妈,你且让相宜坐着。”杨老夫人在一旁开口:“这要说的事情还多着呢,总不好一直这样站着。”
“是是是。”李妈妈擦了擦眼睛,拉着相宜到了椅子旁边:“小小姐,我抱你坐上去。”
相宜笑了笑:“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现儿我已经能够得着椅子了呢。”她踮起脚尖,身子挨着那椅子坐了一小半,用力一瞪,擦着坐了上去,翠芝在旁边搭了一把手,相宜便稳稳当当的坐在了椅子上边。
“小小姐,我听翠芝说过那件事情了。”李妈妈含着泪望向了相宜:“小姐的嫁妆单子还有一份在我这里收着呢。”她抖抖索索的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张泛黄的纸来:“老夫人交代我保管的东西,我可都收着呐,小小姐,你自己看看。”
连翘从李妈妈手里接过那张纸,小心翼翼的捧到了相宜面前。那纸张已经有些时月,似乎力气用得重一点都能将那纸张戳破。相宜低头看了过去,首先是写的首饰头面若干,然后是被面杂物等等,在最下边,却见写得清清楚楚:华阳东大街铺面两间,西大街铺面两间,下边还注明了四间铺面的地址,十分清楚。
相宜压住了满心的欢喜,将那张嫁妆单子折了起来,朝杨老夫人微微一笑:“老夫人,果然有压箱银子与铺面,不多,可也有两万两银子,铺面四间。”
“小小姐,华阳东大街西大街都是繁华地段,四间铺面每年的租金都能收差不多五六千两银子呢,要是自己派个管事去守着铺子,只怕每间铺子赚几千两一年不是问题。”李妈妈说得激动,连声问道:“这几年里头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陪房在帮小姐打理铺子,应该交了帐罢?这几年下来总怕已经攒下了不少银子。”
相宜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陪房?骆府早就没有母亲的陪房了!”她抓紧了黑檀木椅子的扶手,全身都僵硬了起来,母亲死后,陪嫁全部清理得干干净净,这绝对在掩盖着什么!
杨老夫人的脸色也渐渐的严厉了起来,她的眉头皱到了一处:“有四间铺子?在东大街和西大街?”